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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向晚拎着公文包站在灰砖小楼前。
“南处长。”
一个早就等候多时,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快步迎来:“我是教育处的秘书周成。
您那间办公室刚腾出来,桌椅都擦过了。”
南向晚真诚道:“辛苦了。”
“就是……”
他观察着她的神色:“暖气片有点漏,总务科说等开春才能修。”
走廊里,几个干部悄悄打量南向晚。
有人小声嘀咕:“这就是那个在贫困县干出优秀工作者荣誉的女局长?看着挺年轻啊……”
“别瞅了,那是什么地儿,这是什么地儿,能比吗?我看她也干不了多久就会被调走,毕竟这差事可已经难倒不少人了。”
他们摇了摇头,对一个年轻的女性干部,真没抱多大期待。
南向晚初来乍到,对于某些人的心思、背地里可能发生的排挤,她心知肚明。
女性在职场上,无论哪一个年代,都会面临着形色不一,制度化的性别区隔。
“那就等开春吧,我在青山县可是还没有取暖的条件呢。”
她很随性地回答。
新的办公室比县里的大些,但墙皮剥落得厉害。
木桌上摆着两样东西:一份泛黄的全区教师花名册,一个贴着“教师住房情况统计表”
的文件夹。
周秘书递过一叠粮票:“这是您这个月的补助,二十八斤半。
处里小灶周三有肉菜,记得早点去排队。”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一个灰白胡子的老教师激动地闯了进来。
他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申诉信,气恼大喊:“周秘书,我听说新来了个副处长,今天我一定要有一个答复,我整整教了三十年的书啊,可转正材料一直被卡着,难道真要等我踏进棺材都不能转正吗?"
周秘书自然认得这位老教师,他的确也来过办公室好几次了。
“齐同志,你别着急,这位就是咱们的南副处长,这事啊你好好跟她说,相信咱们南副处长定会处理的。”
他推了推眼镜,看向南向晚。
那个老教师也立即看向她。
“你就是新来的副处长?”
南向晚接过他那一封按着手印的信,突然间明白——
在这里,她不再是那个能亲自给每间教师、宿舍修缮的林副局长,而是要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与无数双期盼的眼睛之间,走出一条更艰难的路。
“先坐下吧,我的确是今天才上任的副处长,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一说。”
齐白老教师没坐下,他只问死死地盯着她:“明明说了,我在转正名单上,可为什么就没了?”
南向晚闻言,瞥向了周秘书,可他却避开了眼神,显然这里面应该是有问题的。
于是她问:“那上一任副处长是怎么跟你回复的?”
他一愣,又气又急地说:“他说民转公的指标有限,让我多体谅一下,让年轻的教师,可我都让了这么多年了,等了这么多年了,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周秘书看了新来的南副处长一眼,他想,她会怎么处理呢?
她了解民转公的政策制度吗?
她能说服一个濒临绝望崩溃的老教师吗?
新上任第一天,她如果不能解决这件事,将事情闹大了,她以后在行署大院的声望估计就会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