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在那个吻之后。”(2 / 2)

瘾欲 蒋蟾 1953 字 1个月前

“二十楼。”

“坐电梯上去的这段时间,够你把话说完吗?”

汤珈树眸光微烁,然后斩钉截铁道:“不太够。”

季与淮道:“那好,既然你不困,坐进来,我也有话要说。”

人于是又回到车里,门砰地一声关上,汤珈树心里已经迅速打起了腹稿,应对季与淮可能的各种诘问。

“你先说吧。”

汤珈树没犹豫,开口缓缓道:“今晚的事,谢谢你,我说谢谢不单是指你送我回来,还有,你当着所有人的面那样指责我,其实是为了转移炮火,让大家对我的埋怨变成同情,我能明白,所以很感激。”

季与淮侧过脸来看他一眼,没搭腔。

汤珈树接着说:“另外还有,我知道你嘴上讲得绝情,但如果真要卡我,我压根就不可能接到时越的offer,有当年的事在前……你还能念及旧情对我网开一面,冲这一点,我也应该再跟你说声谢谢。”

他垂眸看着摊开的掌心纹路,终于逮到一个契机,将满腹心事诉诸于口。

“……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两个很少有能单独相处的机会,总是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欢而散,事实上,能够和你重逢,已经让我觉得自己是撞了大运,所以也不奢求别的,就是想跟你像现在这样,坐在一块儿心平气和地聊聊天。”

外头不知何时开始下起雨,噼里啪啦打在挡风玻璃上,像深夜电台的白噪音,雨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一股湿冷潮气从地表泛起,空调调高了两度,呵气遇冷凝结成雾,给车窗笼上白茫茫一片,好似隔绝了尘世,天地间只剩这一隅。

汤珈树絮絮叨叨地说着,把自己内心完完全全刨开了给对方看,一点余地不留。

“还有我手上的那些疤,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没想过要自残,这种情况以后也绝不会再发生。”他像小学生写保证书那样,态度认真又坦诚,稍稍停顿后,抬起眼来,“我说完了,该你了。”

季与淮一手搭着方向盘,表情像是在思忖着什么,他身上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调,使人想起雪后的森林,可能是香水,也可能是须后水,总之,是很恰如其分的好闻,

过了一会儿,汤珈树听他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喜欢男的的?”

饶是提前打好了无数腹稿,汤珈树还是被措手不及地问住了,这问题本身并不难回答,难的是他面对的人偏偏是季与淮。

他踌躇着,犹豫着,斟酌着如何开口。

但季与淮的耐心不多,抑或在汤珈树因为自己的问题陷入沉默的这半分多钟后,无论最终听到的答案是什么,都是被粉饰过的,于他而言已经不纯粹了。

信任一旦崩塌,很难再被重建,那是一个足够漫长的过程,他们站在废墟之上凝望彼此,靠着往昔的情分维系,远远不够。

“回去休息吧。”季与淮神情淡了,也不能叫失望,而是意兴阑珊。

汤珈树心里像是蓦地空掉一块,他握紧了拳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不想知道答案了?”

“嗯,不想知道了。”

“为什么?”

“没有意义。”

季与淮说完这句,解开安全带,径自下车绕到后备箱,拿了把伞出来,走到副驾拉开车门。

天边一阵闷雷滚过,轰隆隆让人莫名心慌,雨势渐大,淋湿了季与淮一侧肩膀,他握着伞柄,伞沿倾下,罩在汤珈树头顶上。

这动作无限温柔,却又近乎于冷漠。

汤珈树在他无声的注视下不得不从车里出来,下一刻伞柄被塞到手里,密集雨水击打着伞布,噼里啪啦的背景音中,季与淮操着很公式化的口吻说:“今晚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这一秒,他又变回了时越科技的季总。

抬脚走开的一瞬间手腕被拉住,汤珈树掌心有点冰,还带着潮意,力道却很大,季与淮一下竟然没能甩脱。

“是在那个吻之后。”

伞沿下,两人四目相对,季与淮眼底有一霎的震愕浮现,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十年前,他报复性的那个吻,求而不得,惨烈收场,年少的真心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狼藉,曲终人散,戛然而止。

却在他转身离开之后,被汤珈树弯腰捡了起来。

小孩子都知道吃一堑长一智,所以他不敢妄断,明明已经在这个人身上吃过亏,跌过这辈子最狠的那一下跟头。

还要再信么,又或者静观其变的好?

季与淮向来很能掩藏情绪,如果他想,那便纵使内心多么跌宕起伏,面上依旧会是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冷静姿态。

汤珈树等了等,面容黯淡下去,把伞塞还给他,转身走进重重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