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难道这次抱紧你未必落空(2 / 2)

瘾欲 蒋蟾 3140 字 1个月前

汤珈树的狡辩让季与淮脸色更冷了几分:“哦,技术部归郑时熠管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汤珈树面色发白,胸口起伏一个来回,抿紧了唇转过脸去。

不想跟他吵,甚至不想再看他,这不是季与淮,以前的季与淮说话不会这么尖酸刻薄咄咄逼人,完全是一副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可这样的季与淮又是谁造成的呢?

心底一个声音慢慢地说,是你啊,汤珈树,是你咎由自取,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事到如今却还在问为什么?

大脑又开始嗡嗡作响,类似耳鸣一样的尖锐噪音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汤珈树晃了下脑袋,想把那些恼人的声音晃出去,但无济于事,这房间好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网,让他渐渐喘不上气来,浑身血液流得很慢,更像凝滞了,一点点凉下去。

“我错了,对不起。”

他机械地道着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变得难以启齿,对不起讲多了,就会显得格外廉价,悲哀的是如今的他在季与淮那里,除了这样廉价的忏悔,竟找不到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来。

季与淮眼底情绪交织,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幕,当时的汤珈树因为和父母闹别扭决定离家出走,他在出城的大巴车上找到对方,两人大吵了一架,甚至还动了手。

具体什么原因他忘了,大概率又是汤珈树考试分数不理想被沈玉英给骂了,这种情况很常见,两家人从季与淮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做邻居,沈玉英望子成龙的念头从没断过,甚至与日俱增,那时候还没有“鸡娃”这个词,但沈玉英显然就是典型的鸡娃父母,加上她自己还是高中数学老师,单在学校管教学生还没够,回到家就变本加厉地对汤珈树施压。

不止一次,汤珈树半真半假地对季与淮说,如果我是你爸妈的儿子就好了,咱俩换换,你去当我爸妈的儿子,反正他们时常把你挂在嘴上,这样皆大欢喜。

让汤珈树去做他爸妈的孩子,季与淮其实是很愿意的,只不过不是以交换的形式。

然而造化弄人,十多年前不曾说出口的话,后来也就没机会再说。

如果这时候汤珈树抬头看一眼季与淮,就会发现端倪,对方凝眸注视着他的幽深眼神里,满是压抑了经年之久的克制和隐忍。

但他迟迟没有抬头,就在这时,身后的卧室里传来一下重物坠地的闷响。

季与淮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往卧室走去。

林祁撑起身体靠坐在床头,旁边地毯上是被他方才不小心从床头柜扫落的台灯,看见季与淮进来,他揉着太阳穴晕晕乎乎地说:“我感觉好吵……”

季与淮来到床畔,捡起台灯放好,面无异色道:“需要醒酒汤吗?我叫客房服务。”

林祁借着酒劲儿又撒起娇,以为房间里只有他们俩在,骚话信手拈来:“不要醒酒汤,要你。”

季与淮表情坚定地像是要入党:“别说胡话。”

他的冷漠让林祁倍感委屈,酒劲儿还未消,脸颊绯红,睫毛忽闪两下,显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来,退而求其次道:“我渴了……”

“这儿有水。”一道声音冷不丁从门口响起,吓了林祁一跳,汤珈树端了杯水走过来,放在床头柜上,十分贴心道:“给,我刚倒的,喝吧。”

不止季与淮面色微动,林祁也瞬间酒都吓醒了大半,第一眼没能认出他来,万没想到这房间里还有外人,且看衣着打扮,也不像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遂一脸看鬼魂的表情胆战心惊道:“你哪位?怎么会在我房间?”

汤珈树垂下眼帘,随口扯谎:“我是过来给季总开车的。”

季与淮不咸不淡地偏头觑他一眼。

林祁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上次行业峰会上见过的那个姓汤的工程师,长得不赖,身材也好,两条大长腿又细又直,绝对是季与淮喜欢的类型,两人此刻在床前比肩而战,宛若一对璧人,他为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的这个离奇念头感到郁闷,表情也因此微妙了一瞬,明明叫着渴,汤珈树放在床头柜的水却看都不看一眼,翻身就要下床。

但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红酒后劲儿还是大,林祁刚一起身顿觉天旋地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季与淮刚要伸手去扶,一双手却比他更快。

耳边闪过一句“小心——”,林祁稳住身体后一抬头,看见的是汤珈树的脸。

这场景实在太过诡异,三人不约而同地顿住了,一时间心思各异。

林祁:艹,这新欢是等不及冲我耀武扬威来了?

汤珈树:没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跟季与淮有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

季与淮:自从知道汤珈树可以接受同性后,不管看他和哪个男的靠这么近都觉得十分扎眼。

最后还是林祁率先打破凝滞空气,不领情地将汤珈树的手挥开:“不用扶,我自己能行。”

汤珈树识相地让到一旁,看林祁晃晃悠悠脚步虚浮地挪到洗手间门口,这时季与淮才开腔:“Stephen,那我们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林祁回过头来,目光扫过汤珈树,最后定格在季与淮脸上,神色复杂:“你故意的,对吧?”

季与淮没明白他意思,蹙了蹙眉,却见林祁伸手指着门口方向,咬牙切齿道:“你俩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他到底还是体面,没有直接用滚那个字,又或许面对季与淮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即便单方面地认为自己被羞辱了,仍旧放不出狠话来。

从林祁房间出来,两人乘电梯去地下车库,汤珈树盯着锃亮的轿厢壁沉默,心想,自己这算是坏了季与淮的好事么?

人的情绪还真能瞬息万变,明明几分钟前他还觉得今天晚上可真是糟糕透顶,现在却顿感神清气爽,暗叹没白来这一遭。

倘若他不出现,季与淮和林祁两个人,烛光晚餐吃了,酒店房间也开了,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再看林祁那个势在必得的劲儿,估计这会儿已经在进行时了吧?

他承认自己想法阴暗手段卑劣,甚至做好了被季与淮秋后算账的准备,无所谓了,左右他的罪过早已罄竹难书,多这一个也不痛不痒。

如果一定要在让季与淮更加讨厌他和季与淮跟其他人上床之间选一个,汤珈树宁愿选择前者。

那边厢心思百转,这边季与淮全然不知,出了门,直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抛过去,“你来开车。”

汤珈树手忙脚乱地接住,一怔:“我开?”

“你刚是怎么说的?”

“……你也知道那是借口。”

“郑时熠能使唤你,我使唤不得?”

汤珈树被他噎得没脾气,垂下眼帘,很有做低伏小的意味:“行,我开就我开……”边说边抬脚往前走,又被季与淮从后面一把抓住卫衣兜帽,“错了,这边。”

上了车,汤珈树坐进驾驶座,掏出手机点进导航APP,问季与淮:“你家地址是?”

“先回你家。”

“你是领导,不应该先送你么?”

“先送我,然后你打算自己走回去?”

“……”汤珈树默了默,被怼得多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热知识,没有车的人出行是可以选择公共交通或者打车的。”

“废话那么多,走你的。”

深夜路况不是很堵,车子在宽敞大路平稳行驶,经过绿波路段,畅通无阻,汤珈树得以一心二用,时不时拿余光去瞥副驾的季与淮。

很难得的,重逢后两个人鲜少有相安无事的时候,没有争吵,对峙,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彼此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着,卸去防备,猜疑,以及怨恨,仿佛回到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的青葱岁月,连周遭空气都变得柔软了起来。

汤珈树很珍惜这样来之不易的时刻,所以才故意放慢了车速,他就像个时间的小偷,处心积虑地从夹缝中汲取片刻温存。

只是车内实在过于安静了,连广播都没开,这气氛往好点说是宁静温馨,往坏点说那就是诡异。

两个人好像携手一起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后又不得不同车而归的夫妻,是有很多话可以说的,但都已经过了时机了。

其实这时候如果有一首歌是最好的,什么歌呢,季与淮默不作声地想,就那首吧,挺符合他当下心境的。

歌词是怎么唱的来着?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作者有话说】

来了,这章粗长,求夸(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