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现在不觉得恶心了?”(1 / 2)

瘾欲 蒋蟾 2872 字 1个月前

季与淮将姜兰心送回山月居时已经过了后半夜,他没有要在爸妈家留宿的意思,姜兰心也知道留不住他,今晚的事对于母子俩来说有着不同程度的冲击,双方都需要冷静下来好好地消化消化。

一楼客厅留着灯,季父去年年初动过一次大手术,之后身体一直没恢复好,早早地就已经睡下。

季与淮进屋后连鞋都没换,站在玄关处对姜兰心说:“妈,那我就先走了。”

姜兰心驻步回头,嘴唇翕动,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儿子,你跟妈说句实话,你和小汤……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季与淮默了默,面对母亲,他不想再撒谎,瞒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选择将内心深处最不为人知的秘密摊开来,又或者说,那已经不能算作是秘密。

“我喜欢过他。”

姜兰心的表情完全是意料之中,惊讶不多,添上些许复杂,她目光灼灼看着儿子的脸,接着问:“那现在呢?”

现在……

季与淮被这句话问住,伫立原地,久久沉默不语。

姜兰心迈步走近,抬手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轻声道:“儿子,你是个成年人,是非明辨,有自己的判断力,也从来不会冲动行事,所以妈不想逼你什么。这件事,你爸那边我暂时先帮忙瞒着,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你爷爷去世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你最清楚,妈护着你,但也不能全然不顾你爸的心情。”

季与淮接过话,声音低哑沉郁:“妈,我明白。”

姜兰心眼底流露出一丝痛惜之色,“你听妈说完,沈玉英那天打电话来,跟我解释,说当年的事,小汤属于无心之失,她才是罪魁祸首。那晚他们母子俩吵架,提到了你,小汤情绪激动说漏了嘴,后面的事你猜也能猜得到,沈玉英没收他手机,将他锁在家里不准出门,更不准和你联系,沈玉英跑去咱们家闹,你爷爷中风去世,这些事,小汤半个多月后才知晓。”

季与淮下颌线紧绷,半晌才给出反应:“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姜兰心眼神温柔,语重心长道:“妈讲这个,不是为了给小汤开脱,而是希望,我自己儿子的心理负担不要那么重。”

季与淮鼻腔一酸,喉头梗塞,“我知道,谢谢妈。”

从家里拿了辆车,开回市区的路上,季与淮踟蹰再三,最终还是给汤珈树拨去一个电话。凌晨两点多钟,早睡的鸡都该起床打鸣了,但对方应该跟他一样无心睡眠,这时候必定是醒着的。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万籁阒寂的午夜,汤珈树隔着电流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失真:“……喂?”

“为什么不告而别?”

那头默了一息,才道:“……我没脸见姜阿姨。”

“你要真那么有骨气,当初就不会接受时越的offer。”

汤珈树被他的冷言冷语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苦笑自嘲:“是啊,我没皮没脸,恬不知耻,明明知道你恨我入骨,却还是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阴魂不散地缠着你,讨好你——”

“汤珈树。”季与淮打断他,一字一句咄咄逼人:“你这么做的原因,仅仅只是为了赎罪吗?”

电话那头陡地安静下来,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听见一阵尤为急促的呼吸。

“回答我,汤珈树,有些话真的就那么难以启齿?”

又等了几秒钟,才听见汤珈树道:“还因为,我放不下……”

“放不下什么?”

“放不下对你的感情。”

季与淮语气冷硬,一步一步逼着他直面内心,“什么感情?说清楚。”

“喜欢。”汤珈树终于颤抖着声音哽咽道:“是喜欢,季与淮,我喜欢你,忘不了你,曾经我错误地以为那只是友情,后来才明白,不是的,我对你,不单单只是友情。”

相较于他语无伦次的崩溃陈词,季与淮堪称冷静,“那会儿我妈问我,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十年前,我喜欢过你。”

汤珈树呼吸骤停,他几乎立刻意识到了季与淮下一句要说什么,一股由悔恨与愧疚交织而成的痛苦,像迎头巨浪,瞬间摧毁了他的全部意志。

他紧攥着手机,像握着激流中的浮木,怀揣着微乎其微的希望,乞求奇迹发生。

“那……”

“但现在,我不知道。”季与淮说完这句,没等他的任何反应,直接切断了通话。

啪嗒一声,手机从脱力的掌心滑落,砸在台阶上自动息屏。

值夜班的保安大叔骑着电瓶车溜达过来,看到楼栋门前台阶上坐着的一脸失魂落魄的汤珈树,靠近了扯着粗嗓门半是八卦半是询问:“小伙子,这大半夜的,你什么情况啊,跟老婆吵架被撵出家门了?哎哟,怎么胳膊还缠上绷带了?多大点事,打起来了?”

汤珈树看他一眼,捡起手机,动作机械地擦拭着屏幕上的灰尘。

大叔啧了一声,劝道:“赶紧回家去吧,有什么事跟家里人好好说,这大冷天儿的,别再给冻坏咯。”

汤珈树回了句谢谢,站起身来,径直朝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去。

保安大叔追在后面疑惑地喊:“哎——不回家啊?”

两个多小时前,汤珈树从医院急诊大楼出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上车后司机问他去哪儿,鬼使神差的,他报了季与淮家的地址。

到了之后才惊觉自己有病。

落荒而逃的是他,跑到对方门口蹲守的也是他,是应该去拍个片子的,兴许真的脑震荡了,才做出这样前后矛盾的事情来。

坐在门口台阶前平白吹了俩小时冷风,简直自作自受,一如十年前的历史重演。

凌晨两点多钟,哪怕是繁华街区,也不太容易打到车,汤珈树打开打车软件,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数秒,又退出。

他只觉心口空落落,被巨大的怅然若失所笼罩,哪儿也不想去,更不想回家,如果有一条路能够通往过去就好了,他一定义无反顾。

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了二十多分钟,偶尔有炸街的跑车呼啸而过,间或听见一两声怪叫,是刚从酒吧散伙出来的一群男女,哭哭笑笑追赶着打闹,年轻真好,还能有那么蓬勃又丰富的情感世界。

只有他像一缕游魂,孤零零地独自行走。

一辆哑光黑超跑滑靠过来,在汤珈树身旁减速,裹着笑意的声音被夜风送进他耳朵里。

“是谁三更半夜不回家,还在外面流浪?”

汤珈树定住步子,循声扭脸看过来。

下一秒,却是超跑驾驶座上的纪鸣宵率先变了脸色,因为看清了对方打着绷带的小臂,笑意立时褪去,忙问:“你胳膊怎么了?”

汤珈树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此地跟纪鸣宵偶遇,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他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去应付,只云淡风轻地回答对方问题:“摔了一跤,骨折了。”

纪鸣宵俊眉蹙起,甚至有些严肃,飞快说了句你等我一下,超跑剪刀门升起,他下车疾步走过来,自上而下地将汤珈树整个儿端详一番,才又道:“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揍了。”

“这笑话不好笑。”汤珈树硬邦邦地说。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确实,纪鸣宵表情不虞,也难得在他面前露出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姿态来:“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从这里走回家显然并不现实,所以汤珈树只迟疑一两秒,就没再推辞,但还是很见外地客套了句:“麻烦你了。”

纪鸣宵:“再说这么见外的话,你就自己走回家吧。”

汤珈树在车门上止住步子,闻言回过头面无表情道:“那我还是自己走回去好了。”

“……”纪鸣宵哭笑不得:“你呀你,这驴脾气简直比我那个五岁的小侄女还犟。”

“你五岁的小侄女知道自己叔叔在外面这样坏她名声吗?”

“不知道。”纪鸣宵笑着按下车钥匙上的遥控,副驾剪刀门徐徐升起,“你要去打小报告么?”

纪鸣宵跟着导航一路将汤珈树送回了家,甚至不顾他反对,执意将车开进了小区,停在了单元楼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