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与淮大步流星往车子旁边走,身后,傅新维的声音追上来:“是他送的?”
解锁后的车头灯照亮前路,季与淮停在驾驶座车门旁,转过头看向他:“你说谁?”
傅新维半边脸隐没在夜色阴影中:“你跟叔叔阿姨打哑谜就算了,跟我也要打哑谜?”
季与淮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问了个问题:“傅新维,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变了?”
傅新维眼底情绪加深:“当心头执念一直得不到兑现时,人是会变的。”
季与淮很淡地笑了笑,抬头遥望夜空,说:“怎么才叫兑现?我想要天上的月亮,想了这么多年都得不到,按照你的理论,我应该变成什么样?”
“你这完全是在偷换概念。”
“是你语文没学好。”
两人完全没在一个频道上,这话落在傅新维耳中成了实打实的奚落,于是开始反击:“季与淮,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只当你品行高洁,原来也不过是个感情用事的凡夫俗子。一个汤珈树把你迷成这副德行,丢掉原则,背叛亲人,你这么做对得起叔叔阿姨,对得起你去世的爷爷吗?”
“我错了。”季与淮投降,摇头失笑道:“你语文学得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下一秒敛了笑意,正色:“傅新维,我和他的事你不了解,又或者只看到其中一点就自认为很了解,无论是哪一种,都请不要过多评价。今晚你没在我爸妈面前捅破胸针的事,我很感激,也希望,从今往后,我们还是朋友。”
傅新维唇边肌肉颤抖,眼圈更是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季与淮最后那句话,几乎给他判了死刑。
还是朋友,多么冷酷的字眼,言外之意,他傅新维永远只能跟季与淮做朋友。
季与淮拉开车门,听见傅新维在身后用梦游似的声音问:“我哪里比不上汤珈树?”
“你是你,他是他,我从来没有把你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过。”
“但你喜欢他,不喜欢我,这就是事实。”
季与淮掌着车门顿了顿,然后回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傅新维,你的人生不是围着我转的,你好不好的标准,也不应该以我是否喜欢你为衡量,当执念变成了拖垮你的负累,最应该做的是当机立断甩掉它,而不是继续一条道走到黑。”
深夜车少,季与淮一路压着限速开回市区那套公寓,抵达车库时他看了眼表,十一点四十几,还有十多分钟,这个生日就要过完了。
明明今天还算充实,礼物收了,生日宴也吃了,微信上收到不少好友祝福,但不知为什么,心里某处还是莫名觉得空落落,意犹未尽,亟待填补。
电梯在一片静谧中攀升,季与淮低头划着手机,微信聊天界面罗列着大家相继发来的生日祝词,他挑拣着回复,心不在焉,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最后想起来确实少了点什么,哦,他到现在还没加过汤珈树的私人微信,只有工作用的企业微信,自然也收不到对方发来的消息。
叮咚一声,电梯抵达,也打断了他的思路,手机锁屏往兜里一揣,季与淮抬头正准备往外走,倏而顿住。
公寓入户门外地毯上,一大捧开得灿烂的鲜花和一只透明盒子包装的蛋糕静静躺在那里,像是等了自己许久。
他愣了几愣,迈开脚步慢慢走过去弯腰蹲下,朵朵饱满的玫瑰花丛间插着一张手写卡,季与淮伸手翻出来,那字迹尤其眼熟,没有落款,只写了一句话:生日快乐,淮淮哥。
“——Happy birthday to you,生日快乐,淮淮哥!”
插着数字蜡烛的奶油蛋糕放在餐桌正中央,季与淮被幸福簇拥着,在家人与好友的齐声倒计时中闭上眼许愿,然后睁开双目。
桌对面,十七岁的汤珈树一张朝气蓬勃的脸被火光照出漂亮轮廓,纤毫不差地印在他的视网膜中。
“你刚刚许了什么愿?算了,别告诉我,说出来就不灵了。”
十八岁的季与淮看着眼前少年的侧脸笑着沉默,内心深处的秘密无法言说。
你不需要知道,汤珈树,我希望你能永远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开心快乐,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与自己喜欢的人相遇,希望她爱你,就像我爱你一样。
说出来就不灵了,简直就是一句屁话,没说出来的生日愿望,为什么也不灵?
季与淮抱着鲜花和蛋糕进门,将其放在玄关落尘区,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三分,还有七分钟,他的生日就过完了。
点进通讯录将号码拨出,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汤珈树轻声道:“喂?”
“蛋糕和花是你送的?”
“嗯,”汤珈树善解人意地说:“我想着,你今晚可能要跟家里人或者朋友一起庆祝,所以就——”
“不够,”季与淮没头没脑地打断他,字句清晰道:“我还有个生日愿望没达成。”
“什么?”汤珈树心跳陡地漏了半拍。
“贺卡上的话,”季与淮用力攥着手机,紧紧贴在自己耳朵边,连带着对面人的呼吸都想听得一清二楚:“你亲口对我说。”
汤珈树沉默几秒钟,再开口,一字一顿道:“生日快乐,淮淮哥。”
【作者有话说】
季与淮独特的撒娇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