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承认自己疯了吗?看来你需要治疗。”
“我不知道……”时林遥凝视着地面喃喃道。
不仅是卞俞,他还怀疑栾洄。他怀疑从南殷岛回来的栾洄已经不是栾洄了。
还有乔医生。为什么乔医生要一直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乔医生总是显得什么都知道?难道是乔医生对他的脑子动了手脚,才让他变成现在这种疑神疑鬼的模样?
他所有的疑虑都如毛发般竖立起来。这些疑虑在以前都深埋在他心底,没有显露,因为他始终相信自己还有卞俞可以信任。
但现在就连卞俞都不值得相信了,那他还能相信谁?
究竟是他身上出了问题,还是他身边的其他人有问题?
“你现在在动摇。”乔医生对他对视并微笑,欣赏他被逼入无形绝境的惊惶。“既然你心存怀疑,为什么不去寻找真相?”
“如果真相不是我想要的,我该怎么办?”时林遥呢喃着。
“难道你甘愿活在虚假里头?”乔医生不以为意地哼出一声似笑非笑。
时林遥轻轻摇了摇头,沉默着,俄顷,方说:“那我该怎么做?”
“用你的方式去验证。”乔医生倚靠在桌边凝视他,“如果你怀疑卞俞,你就想方设法去试探他。”
“要怎么试探?”时林遥问。
乔医生嘴唇翘得老高:“你不是说你怀疑我吗?我给的建议,你应该不会信吧?”
“我怀疑你,跟我接受你的建议是两码事。”
“为什么?你就不怕我故意给你下套子?”
时林遥用双手比划出一个三角形:“你,我,他,我们是三个人。我当然不敢笃定你给的办法就是好的,但我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你和卞俞不是一伙的。”
“稳定的三角关系?”乔医生懒懒地挑起眉,“你在邀请我加入你们3p?”
时林遥放下手,给了他一个嫌弃的鄙夷眼神。
乔医生恍然一笑:“所以这是你的怀疑三角。用已知的两条边求第三条边。同理,我们是相互怀疑、相互猜忌的三方,你就想借我的帮助来验证卞俞的异常。”
“没错,就是这样。”
“只有这一个三角?”
时林遥摇摇头:“不是。”
“好吧。”乔医生摸了摸下巴,“你的水母脑子比我想象得更理智。”
“那你告诉我怎么试探卞俞?”
“你说他没有失忆,但这并不能证明他没有异常。如果有诡异入侵了他的大脑,操纵了他的意识和思维,也可以读取到他的完整记忆。”乔医生不疾不徐地说,“所以不能去试探他的记忆。”
“那要试探什么?”
“试探感情。记忆会骗人,感情不会。”
“可是感情藏在心底,怎么试探?”时林遥眼神迷惘,“况且……被诡异污染,他的感情也会发生变化吗?”
“变又如何,不变又如何。”乔医生用随意的语调说,“若你不介意变化,那就保持现状,接受现在的他也未尝不可。”
时林遥沉默不语,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问:“试探感情该怎么做?”
乔医生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揶揄的微笑:“当然是在床上做。”
时林遥:“……”
踏马的他就知道乔医生狐狸嘴里吐得出狗牙吐不出象牙!
虽然刚才他急中生智应付了卞俞,但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若卞俞真的被污染了,那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解救他,让真正的卞俞完好无损地回到自己身边。
“放心,我等会儿也会给他进行一次全面检查,测试他的精神是否被污染。”乔医生补充说。
“好。”时林遥应道。
经过和乔医生的商量,他心中的茫然也略微消散了些。不管怎么样,卞俞醒来了就是好事,至于其他的事情,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除了卞俞,还有栾洄。”时林遥继续说,“自从栾洄从南殷岛回来后,他的表现也有些奇怪。”
“他今天去南边的禁地了。”乔医生道,“沈令安派他率领一队士兵进去搜捕。”
时林遥听闻这个消息,倒是没太诧异。
禁地危险重重,上次的蟹奴就已经损失了一批士兵。这次沈令安重新开展抓捕行动,不仅是为了抓到凶手以绝后患,更是为了夺回韩家被抢走的物资。
沈令安不是蠢蛋,时林遥能想到的东西,他自然也会想到。只不过碍于岛长身份,沈令安的每一个措施都要从大局出发,受限太多,每一条决策也都要仔细斟酌成本和风险。
其实时林遥也有进入禁地的想法,所以才会跟林平打听禁地的情况。但因为卞俞未醒,他便没有贸然行动。如今沈令安又采取了行动,他现在也只需要坐等结果便可。
静静思忖了一会儿,时林遥离开乔医生办公室,走向医院病房区。
他准备去看一看韩奕乾。
在方安娜的指引下,时林遥来到医院走廊尽头最偏僻的一间病房门口。
他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逆光的背影。
“是我,小乾。” 时林遥轻声道。
韩奕乾穿着单衣伫立在窗边,凝神望着天空。听见呼唤,他转过头,瞳仁呆滞,黑曜岩般漆黑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