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艾尔文斯很晚才睡。第二天很早便又醒了。天还没有亮,他把魔力灌注进花藤,点亮了一点清淡的微光。
一旁导师还在睡着,安安静静的。奢丽的银发像是绸缎一样铺开在枕头上,大大的发卷蓬松而又柔润,饱满的桃心压在上面,被荧光的花朵照出魅人的光泽。
艾尔文斯久久地凝望着他,缓缓地向前伸出手去。
……想要用指尖滑过那冷玉色的面颊,想要把那颗富有弹性的桃心握在手里。想要拥住他,扣住他的背脊,用力、就仿佛要和他融为一体。然后,再吻上他的双唇,让那隐隐流转的魅紫色的偏光染上他的湿润。
但他最终把手放下,只是小心地、隐秘地勾起了他散落在他身边的一缕银发。
他不敢吵醒他。一旦他醒来,他就势必要面对一个艰难的抉择,是立刻就离开,还是再在导师的身边多留一会儿——这会产生被他给发现异样的风险。艾尔文斯不敢保证他能够向过去一样很好地掩藏住焦虑与恐惧的情绪……而且面对面的告别也让他害怕。
然而风时却突然醒了。精灵仓促对上他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紫罗兰色眼睛。
呼吸在这一刻停止,银色的发丝从他僵硬的手指间丝丝滑下。沉默的空气里,视线穿过手指的缝隙,艾尔文斯看到他的眼睛从那初醒时的懵懂逐渐升起狐疑。
声带里好像塞着一块粗糙的、正在灼烧的炭块,“先生。”他干巴巴地说,“早啊。”
……要走吗?离约定的时间还有那么久。可继续待在导师的身边,他必然会看穿他的计划。
不。他的导师已经看穿他了。艾尔文斯听到他说:“我睡着睡着,总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这一刻,他甚至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直到导师说出下半句:“——你是不是又想欺负我的心心?”
一边喊着,一边飞快地抽走了桃心尾巴。
艾尔文斯:“……”
多亏了这些天他老是rua他的心心……实不相瞒,这颗桃心真的是解压。提起的心脏陡然间落下去,艾尔文斯一瞬竟有一种如若失重般的眩晕,“哪里有?……没有啦。”
“就是有!”风时心有余悸地说,“不然你那么心虚干嘛。”
艾尔文斯:“…………”
……被误解了的心虚。他不受控制地笑起来,感到胸中充盈着如骄阳般炽烈的、无与伦比的喜悦。应该不会被看穿……他可以再在导师身边多留一会儿了。
风时坐了起来,准备下床了。但却看到他还在那里躺着,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平日里精灵都是比他下床快的,这让他不由得怔了一下,拉起他的手,点亮终端看了看时间。
而后又躺了回去,果然便问:“艾文,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呀?”
“……”艾尔文斯把被他掀开的被子向上拉了一拉,稍稍遮住了面容。这是他害怕的问题……现在虽然没有那么怕了,但还是要好好思索一下再做回答。
于是便看导师想了一想,自己说道:“是为了我的惊喜吗?”他紫罗兰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小桃心也举起了在后面摇啊摇,“我也是……本来还有点困的,一想到今天有惊喜在等着我,立刻就精神了。”
艾尔文斯感到他的内脏又开始痉挛。单单遮住面容已经不够了,他又借着整理头发,抬手挡了挡自己的眼睛。
风时看着他,神情从期待慢慢地转向关切。艾尔文斯深吸了一口气,拉过了他的手按在心口。
“好紧张啊,先生,”他轻轻地说,“……好怕不能成功。”
“会成功的啦,艾文!”风时说,扣紧了他的手指,“你这么用心,就算没能成功我也很高兴的啦。”
艾尔文斯扯动唇角艰难地笑了一笑。
风时凑近他。
“艾文,话说,你为什么要给我惊喜呀?”他的视线向头顶发光的花藤方向转过,“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突然间,就这么大张旗鼓的……”
……这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致命,艾尔文斯心想,这便是他选择多留一会儿所必须要面对的。这种时刻就必须反客为主,他把问题抛回去,“先生,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风时思索,“诶……”
他神情迷茫。
艾尔文斯把被子又拉下去,“你完全不知道吗?”
根本不存在的日子风时可知道个鬼了,当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并慌乱起来:
“是、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吗?”
说着努力地回忆。可是他们在一起是日常亲密相处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日期,“……是我们认识的日子?”
艾尔文斯就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风时越发地惊慌,手忙脚乱掏出了日记本,趴在枕头上哗哗一顿往前翻,“我们认识是在火月……”
他突然哑掉。
火月是古时候的火月,在如今这个时空,对应的是另一个日期——而他并没有记录那个日期。
以至于,他居然完全不知道两个人认识是在什么时候了。
拿着日记本的手微微颤抖。风时一整个儿心虚起来。
艾尔文斯盯视着他,“……先生?”
“可、可以算出来的!”风时飞快地说,抽出了夹在本子上的笔,“用两边的日期差……你稍等。”
他找了一块空白列算式,试图借着专心运算躲开他的目光。艾尔文斯怎么可能容他躲着,他支起身子,追去把他垂落下来的头发挂到他的耳朵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