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文斯就没有听过比这更离谱的话。
“这一次和之前不同的,艾文。”风时拉着他说,“不再是仅仅献祭掉神格但我自身不受影响,或者说我虽然死去但是神格还在。这一次……改变泽坦的魔力循环,是需要我,以及我的神格共同作为代价。我的生命对于法则而言实则无足轻重。真正发挥作用的是其中神性的部分。所以,在经此一事之后,我将与神性彻底地断离。”
艾尔文斯怔了一下。
“也就是说,从此您就再也不会成为神明了吗?”
“如果你所指是传统意义上因信仰而生的神明的话,”风时说道,紫罗兰色的眼睛有着火焰一般的亮光,“信仰之力将再也不会往我身上吸附,我将成为完全的、真正的实在,而不再是凡人思想的造物。”
艾尔文斯擦了擦眼泪,然后抱住了他。
“我的生命是由凡人所创造,故此才会受制于他们的意志。他们赋予我最为强大的力量,为他们出战也并非是我的意愿,而是他们的召唤。”
风时枕在他的肩膀,轻轻地说道,“这一次我把一切都给还清。不再亏欠,也便不必逃避。这么些年,我用尽了一切手段来躲避着他们,害怕他们知道我真实的身份。但在未来,我将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他们身前——用我真正的名字。‘风时’,只是我去异域游历,入乡随俗随便取的一个名字。我其实并不想要让它就这么跟随我的余生……”
他从精灵的怀抱里离开,看着那双浓绿的眼睛。
“我是,阿修琉斯。”
艾尔文斯哽咽着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有点了点头。风时顿时激动了起来。
“也就是说,艾文——你现在已经接受了我要离开你一段时间,对吗?”
艾尔文斯的动作登时僵住。
“不……我没有……不对,我接受……但是我并不是愿意接受,先生!”
他混乱地摇着头,举起了双手掩面。
“我需要……先生,请让我冷静一下。”
他的冷静终究还是失败了。所造成的后果便是圣武士学院年轻的教授拉开了房门,错愕地看到他凶名在外的术士朋友那满满是泪痕的脸。
作为高尚的天使在这种时刻很显然应该给高傲的精灵一顿虾仁猪心的嘲讽,但也正是后者绝不会给他这种骑脸输出的机会,而让他意识到事情非同寻常。
所以他一反常态地十分关心地问:“出什么事了,艾文?”
一边问着一边连忙把他给迎了进来。艾尔文斯坐到椅子上,用手背掩住了红肿的双眼。
“我的先生……我们的导师。他决定要离开——要再一次为我们这些没用的凡人去死了。”
拉斐尔正在给他倒水——实不相瞒他还想好了一个“多喝热水”的幽默,听到的消息让他手里的水壶砰地一声砸到地上。
“你说什么?”
艾尔文斯把事情和他说。除他之外,他好像也没有人可以说了。
拉斐尔听得同样颤抖起来:“——不!”
“他要离开。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也从一开始就策划好了。信仰在凝聚……所以那段时间,他才老是沉默地站在窗前。我想去问。他提出了想要结婚……先生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想要和我结婚了,我只把这当作……一个时间到了理所当然地会被提出想要得到满足的……该怎么说,一个常规的心愿。
“还有我的血脉诅咒。诅咒破除的那天,先生睡着得特别快,给人的感觉格外地放松的……那种心安。我只是感到异样,而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诅咒解除了。也就是说,他可以放心地走了……”
继摔掉水壶之后拉斐尔又碰翻了杯子。艾尔文斯的手被他给架开。他抓着他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