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付昼!
怎么会是付昼?!
蒋溪堪堪刹住车, 这才没让自己的拳头挥到他的脸上。
雨还在下着,冰冷且伴随着微微疼痛的触感,打在自己的手背上,让人有些麻木。
付昼也是在这个时候, 小幅度地抬起下巴, 露出了他的整张脸。
睫毛很长, 被雨水打湿之后,下垂的幅度就更厉害了,像是一把羽扇一样盖在眼帘之上,还结着几滴水珠。
他并没有问蒋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一直跟着她。
他把蒋溪跌落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递到她的面前。
蒋溪拿过手机, 揣回到兜里,一声不吭。
气氛变得些许尴尬。
见她还跌坐在地上, 付昼便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把对方拉起来。
但蒋溪的大脑很乱。
她忽然觉得她看不透这位404宿舍的大管家付昼了。
他平时存在感并不强, 像是润物细无声一样的存在着, 出现在宿舍的各个角落里,可是看似最与世无争的人,居然跟随她来到了后山。
究竟是他知道了什么?还是他想要知道些什么?
蒋溪用十分警惕的眼神看向他, 但付昼都没有动摇自己的眼神,依旧坚定的向她伸出手。
最后实在是看蒋溪的脸色不太好, 付昼很无奈,便张开嘴,用比较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还打算在地上坐多久?”
防人之心不可无。
蒋溪并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打算自己撑着地坐起来。
但因为一直都在淋雨, 免疫力下降了不少, 她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痒发疼。
在自己撑起来的过程当中一下子失去了力气,眼见着就要再一次跌坐到地上。
这下付昼可就不管经不经过她的同意了,直接上前拽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提了起来。
在接触到蒋溪的那一刻,付昼才察觉对方的体温有些偏高,原本还算舒缓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问道:
“你生着病还要来山上?”
“关你什么事?”
蒋溪把手抽了出来,想要和他保持距离。
也不能怪蒋溪如此警惕,原先她和付昼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在寝室里也是会笑着点头,互相打招呼。
可是现在这个相遇的场景非常不对,她忽然怀疑付昼的出现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特别意义,是敌是友尚且不清楚,自然是不会给他好脸色。
蒋溪不配合,付昼也没有办法。
就在他们两个人僵持的时候,雨渐渐小了,周围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除了雨声之外的另一种树叶摩挲声。
声音虽然不大,但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付昼的反应比蒋溪要更快一些,也不管她拒不拒绝自己的好意,他直接把蒋溪拉到了另一边茂密的草丛中,整个人压低,还扯过一边的树叶挡在身上作为伪装。
蒋溪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但她的大脑昏昏沉沉,来不及做出别的什么反应。
为了让自己不错过任何的细节,她用力咬下舌尖,用疼痛来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别的动静,蒋溪不经怀疑,付昼是不是在骗自己。
可付昼还是一脸凝重,还捂住了蒋溪的嘴不放开。
过了一会儿,确实有动静传来,好像有人穿过了后山往另外一片地方去。
这下蒋溪也不敢再打草惊蛇了,她压低自己的呼吸声,随着付昼的节奏一起屏息凝神。
直到完全没有声音,付昼也开口说没事了之后,蒋溪才敢说话。
“刚刚是有人走过去了,对吧?”蒋溪为了确,定再次询问道。
“没错,确实有人。”
付昼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他也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蒋溪。
不过他并不觉得继续逗留在山上是一个好的选择,尤其蒋溪似乎有些发烧,不能再耽搁下去。
但蒋溪很固执。
学校里都是监控,想要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交谈可不容易,还不如在后山简单的聊一聊。
于是她拉住了付昼说:“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在这?”
付昼表示,自己是一路跟着她过来的,没想到对方会来到这。
蒋溪盯着他,忽地冷笑一声:
“你别骗人了,你身上的东西全部都跟我同款,都是小卖部的东西,连标签都没摘。总不可能从白天就谋划着跟我干一样的事情吧,我可不知道你是这样的跟踪狂。”
付昼第一次发出了清脆的笑声:“是,我确实跟了你一天。”
然而他抓住了谈话的节奏,反客为主地问蒋溪:“该我问了,你为什么要来到后山?”
蒋溪当然也不可能告诉他,场面陷入了僵局,谁也问不出答案,也都身怀秘密不肯说。
想清楚了这点之后,尴尬的感觉瞬间变得有些好笑。
结果还是付昼语出惊人地说:“你是看到了纸条才来这里的。”
陈述的语气非常肯定。
蒋溪便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付昼也就不再隐瞒了,沉声说道:“因为这张纸条是我给你的。”
这张。
也就是说,指一张。
可自己手中有两张纸条,他给的是哪一份?
“我知道等你发现纸条之后,就一定会来到后山,果然。”
随后他便坦言说,写着后山的纸条,也就是放在挂毛巾的杆子中的那张,是他特意塞在那里,希望蒋溪能够发现的。
自从蒋溪搬进宿舍之后他就觉得,对方的各种反应都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想起,蒋溪的小动作都和曾经的室友代不凡极为相似。
于是付昼便想着,或许蒋溪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代不凡的真相。
而这一点也是时时刻刻困扰着他的一个问题。
付昼虽然人很不错,但也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家伙。
之前代不凡在学校里就经常会弄出各种伤口,这些付昼都看在眼里,可他没有多问。
他认为这是别人的私事,如果问起来的话,可能会比较冒犯可。
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正是自己所谓的体贴才导致对方走向了死亡。
要是自己能够多关心他一点,多问问他具体情况,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惨案了?
他知道代不凡的性格,对方是绝对不可能自杀的,并且还是用坠亡的这种方式。
曾经和代不凡交谈的时候他就知道,代不凡是一个非常恐高的人,一个恐高的人怎么会选择在某处山崖直坠而下?
还有,他之前受的伤又该怎么解释,难不成自己虐待自己吗?
在不凡离开之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很久。
他觉得,自己是时候承担起室友的责任,而不是作为一个旁观者。
他强行打起精神,想要寻找线索。然而在一次整理杂物间的时候,他忽然找到了这张纸条。
可他并没破解这张纸条的秘密。
反正内容已经熟记于心,而新来的室友似乎和代不凡有关。
倒不如把这个线索留给蒋溪,让她来帮忙看看,没准还能找到新的线索。
所以才会有今天他们俩在后山的相见。
在听完这一切之后,蒋溪这才恍然大悟。
不得不说,付昼的确是一个聪明人。
他知道自己和代不凡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
但对方肯定没有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要不然直接戳穿自己是代不凡的妹妹就好了。
在没有收到更多证据之前,仅凭对方的一面之词也不可信。
付昼这个人太有城府,蒋溪看不透他,但该问的问题还是得问。
“你是在哪里看到这种纸条的?”
付昼回答道:“是在寝室的杂物间里找到的。”
蒋溪点头。
这么看来,杂物间的附近很有可能还存在着一些残缺的线索没有找到。
等今天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好好找找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天也从完全的黑暗,到灰色发白的蒙蒙亮。
手机早已没电,但蒋溪推测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四点左右。
这个点正好适合搜寻,反正雨也停了,还有老天给的光亮。
要是找树的话,会更方便一些。
不过要是再推迟下去,在大家生疑的时间点再赶回寝室,可就比较迟了。
蒋溪无意与付昼同行,但他偏偏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跟着蒋溪,笃定她掌握了某些证据。
被跟的有些烦了,蒋溪便憋着一股气问道:
“你之前有没有来过后山?”
“来过很多遍,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这里时常会有陌生人员进出,但我怕被他们发现,所以一直都没有跟上去。”
付昼很坦诚。
“也就是说,这片山林的明显标记物你都记得?”
“当然。”
“g……代不凡坠亡的地点在哪里,你有去过吗?”
“去过很多次,但没有什么发现。”
在蒋溪的快问快答当中,付昼只能凭借本能的反应来回答。
经过各项测试,蒋溪确定他还算是一个比较诚实的人。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的立场,但必要的合作还是可以进行的。
反正他们都想查明代不凡的真相。
于是蒋溪冒着风险提问道:“你知道这里有榕树吗?”
她并不对对方抱什么希望,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付昼用了然的语气看她一眼,说:“你果然知道一些真相。”
没等蒋溪询问,他紧接着点了点头,很肯定地道:
“这里有榕树,但有很多,你指的是哪一棵?”
蒋溪一听,有榕树就好!
大不了多分几次上山来查看,总能够看完。
只要找到那颗跟Y有关的榕树,或许她就能掌握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付昼是想着,现在的时间已经太晚了,应该尽早离开才好。
更何况蒋溪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刚才滚烫的温度做不了假。
为了避免造成更严重的病痛,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就连他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在淋了一晚上的雨后都有点吃不消,更何况蒋溪的小身板。
但蒋溪很执着,既然出来了,起码把附近的榕树都看一遍。
付昼拗不过她,就只能跟在她的身后一起走。
榕树不太好辨认,但好在付昼平常就比较喜欢动植物,对这方面了解颇深,辨认起来也比较的快。
有了付昼的帮助,找榕树的进度被加快。
只可惜他们两个一路查看,但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快要生出放弃的心思,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蒋溪在一处山崖角忽然看到了一颗形状怪异的榕树。
蒋溪的学习能力就很强,跟着付昼看过这么多棵标志性的榕树之后,她也掌握了辨认的技巧。
而那棵榕树应该是被雷劈歪了,整个枝桠都烧的焦黑,整体看来就像一个Y字形。
蒋溪知道,她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树!
答案就在眼前,蒋溪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疯狂在树根周围的泥土中挖着些什么。
付昼想问蒋溪到底发生了什么,掌握了什么样的线索。
可蒋溪根本听不见付昼的话,自顾自的挖着,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没办法,付昼也只能加入她的行列当中,一个人的速度太慢了,两个人合力起来才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