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重新加回来,他们的交流却日益减少。
随着TAOG的出道,大家的事业有了进一步发展,回归到校园的凌脉也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他和裴丘沉的最后一次对话,停留在自己36秒的语音上。
后来换了手机,那些聊天记录也没了,凌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才是那个没有回裴丘沉消息的人。
但这些也不重要了,因为裴丘沉再没找过自己。
空降进团后,真到了互相加联系方式的环节,凌脉还装模作样拿出手机挨个扫,实际加上的只有郝燕然。但凌脉很聪明,给队里其他人都发了统一的表情包,这才真正敢确认,裴丘沉没有删掉自己。
从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知道裴勉有起床气,早起会低气压,知道他睡不够就会很犯困,所以每晚都尽可能早的熄灯。
但是重新加入到组合里,周钰告诉他,裴丘沉成功戒掉了睡眠。
凌脉半信半疑的。
此刻又站在深夜的阶梯上,每往下走一步,他的影子也跟着下沉,最终滑至坚实的地面。
每走一步他都更加肯定,那些他自以为熟悉的回忆正在消散,重新组成眼前这个人。
抛却曾经的室友关系,抛却那三年。
裴勉是裴勉。
裴丘沉是裴丘沉。
“你又睡不着吗?”这一回,还是他主动开口,问还在客厅的裴丘沉。
裴丘沉闻言起身,“这就去睡了。”
“噢……”
凌脉迟疑一下,眼看裴丘沉要和自己擦肩而过,还是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
“不想和从前一样也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就好了,你说呢?哥哥。”凌脉说。
一直以来是他用错方法,总在以过去的视角看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那未免太不公平了。
裴丘沉一直都更敏感,他不会允许那空白的两年半被随意抹消。
好久,没人讲话,周围静得连月光的影子都在水池里打颤。
“如果我说不好呢?你又要怎样?”裴丘沉的声音稍沉,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可是我们已经重新认识了呀,从那天我说自己的名字,脉脉不得语的‘脉’。”凌脉还在努力争取。
“你真认为我记错了?”裴丘沉认真看他。
“还是有这种可能的嘛……‘脉’本来就是个多音字。”
凌脉好心为裴丘沉解释,却见听了自己描述的对方脸越来越黑。
怎么了?他说得不对吗?
裴丘沉看着凌脉一脸无辜的神情,心里默念笨蛋就是会一辈子都是笨蛋的。
他早该习惯了不是吗?
可就是这样他才更生气,他所有自认冷酷的言行在凌脉眼里根本不当回事。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凌脉,才最狠的下心。
裴丘沉情绪一再翻涌,明明身处夏日,冰冷的寒气却包裹住他,似深潭也似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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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事物都有其行进的规律,有人留下来,有人就会走。
三年前的那场大雪,被留下的只有裴丘沉,潇洒离开的是凌脉。
原定的出道名单里忽然划掉了凌脉的名字,凌脉一气之下从公司破烂的宿舍离开,一张飞机票,直接回家,任凭谁都联系不上,一连缺课好几天。
十二月华都的天气冷得彻骨,尚未改名出道的裴勉站在外面硬生生冻了一个半小时。
还是保姆在窗边看到模糊人影,去通知凌脉。
凌脉匆忙下楼时险些摔了个狗啃泥,门打开,他一把抓住少年冰凉的手指,对上裴勉更加冰冷的眼神。
“你出来干什么?不是不想见我吗?”
凌脉一下乱了套,只能不停道歉,还用自己的手给对方取暖,可怜巴巴地问哥你冷不冷、你冷不冷,问了好多遍,嘴里冒出白雾来。
对面少年阴沉着的脸色才回暖,鸦黑的睫毛挡下眼底的阴翳。
他知道凌脉为什么难过,和想要尽早独立才来当练习生的自己不同,凌脉是真的热爱舞台,不然也不会放着家里的好日子不过,到那种破地方受苦。
那天凌脉拉着裴丘沉的手不肯松,死活要把人留宿在自己家。
当晚就下起雪。
凌脉的妈妈特意收拾出一间房给客人住。
凌脉一把将裴勉挡在身后,虽然挡是挡不住的。
他说:“妈妈,我和我哥一起睡。”
凌妈妈的神情一怔,想说你哪里来的哥哥,家里只有你一个宝贝独生子。
但凌脉的态度很坚决,就要住一屋,就要睡一个床。
他有话要对裴勉说。
那天躺在同一张床上,凌脉对着裴勉郑重其事地说道:“哥,我想好了。”
他说他想好了不做练习生,要回来上学,他的学习成绩本来就很好。
凌脉是个过于闹腾的小孩儿,父母的纵容、爷爷奶奶的溺爱都让他天然把自己的情绪放在第一位。
可世界不是围着他一个人转,有些期盼就是会事与愿违。
裴勉是相反的一面,那三年里,他教会凌脉的不止是舞蹈。
被子里钻出一只手,捧起裴勉的脸。
那太亲密了,可亲密也是裴勉教给他的。
他便亲亲密密地说:“哥哥,我祝愿你出道顺顺利利。”
当天晚上凌脉睡着后,裴勉一夜未眠。
凌脉的行李是爸妈来宿舍给收拾的,临走前还很客套地对他说,谢谢你一直以来对脉脉的照顾。
裴勉难得笑着,同样用大人的客套响应,“不客气阿姨叔叔,这是我应该做的。”
凌脉等父母走了还向他挥手,说要微信联系,不能不回他的消息。
裴勉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好,好,好。
一连应了三声。
天台上,周钰问他都不拦一下吗,三年啊,凌脉的考核成绩一直都很出色。
“怎么劝?我来给他许诺,告诉他只要努力就能出道吗?”
裴勉收敛了笑容后就是很冷的一个人,哪怕后来学会在镜头面前微笑,也没办法更改他的本性。
他没有劝阻,继续留在这里又能怎样呢?
凌脉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他家里不缺钱,他本人也不缺爱,何必像个商品一样的,任人摆布。
公司之所以压着裴勉这么久没出道,也是因为裴勉的家境不好,但那张脸又实在是好,他来做某些人的陪衬再合适不过,就算团队的水平再差也有他这样的人给兜底。
“他既然有的选,又何必留下来。”裴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