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邻里间都认识,凌脉一个生面孔的到来免不了被围观。
乡里一时间传开了,说有个俊俏的小孩来了裴家,和裴家那出远门的大儿子一道来的。
本来裴勉不出去打工、不给家里挣钱就遭到诸多议论,这下更有谣言传开,说他根本不是去当什么明星,就是到外面巴结一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给人手底下打工,赚了钱也不和家里说,一毛不拔。
村子里唯一一条平坦的小道,通向十里八乡,好多户人家都出门瞧热闹,一时间道儿上站着的满满都是人。
这阵势可把凌脉吓坏了,那帮人看也就看了,居然想伸手摸他。凌脉头皮一紧,紧撵着裴勉的步伐,撞到人后背上去。
裴勉转回头,撞见那双受惊瞪圆的眼睛,往旁边一打量,那视线冷冰冰的,周围看热闹的人才收敛一点。
“勉子你咋还瞪你婶儿?出去一趟,你连你杨家的三婶都不认识了?”
有人给解围,裴勉理都不理,只问凌脉:“有人碰着你了?”
凌脉摇摇头。
还好他躲得快!
“嗯,再有下次你就喊人。”裴勉说着,把他拉到自己前面走,凌脉人生地不熟的,往前走也走不明白,还要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认裴勉还在。
等到了裴家大门口,裴勉拉他停下来,进门有一只大狼狗,见到人就狂吠。
凌脉这倒是不怕了,东看看西瞅瞅,院子里静悄悄的,好像没人一般。
裴勉拿了钥匙出来,凌脉就跟在他身边,“刚才那些人都是你家亲戚吗,你家人可真多。”
裴勉:“……”
裴勉:“不是。”
那帮人加起来都有百十来个,什么家庭这规模,族谱恐怕都写不下。
“他们叫你‘勉子’。”凌脉有样学样,学那个轻音,舌尖一碰上牙膛,轻巧地说出来。
锁开了,门“吱呀”一声打开,有股阴凉的潮湿,裴勉没着急进门,就在门口和凌脉说:“他们无所谓,我管不到,凌脉,你叫一个试试呢。”这话算威胁了。
裴勉又说:“就是些村里的人,你别搭理就是了,问你话不想回就不回。”
凌脉跟裴勉进屋,真就是一个房子,分里屋外屋,差不多等大的,灰扑扑的墙,阴冷的空间。
刚关上的门被风吹开,凌脉打了个颤,一转头,门口站了个人,吓得他脸色都白了。
那人穿一身看不清干净还是脏的衣服,倚在门框边,手里还掐一把瓜子,“哟,回来了,老远就听到热闹,我就知道是大明星回来了。”
裴勉本来在里屋看炉子,要生火得先找报纸垫着。听到声音出来,凌脉看看屋里的看看屋外的,两个人样貌上有相似的地方,但不多。
脸型轮廓像,眉毛也像,但屋外的仿品眼睛窄,眼皮坠着,不怎么大气,五官也没有裴勉精致。
一个赝品。
“这就是你非要带回家那人?”来人说话也不客气,“妈打电话叫你回来吃年夜饭的,你好久没回来,大家还能唠唠家常,你倒好,带个人回来,什么意思?”
裴勉只说了三个字。
“滚出去。”
那人脸色马上不好看了,“裴勉你……”
“裴晨洋,你又皮痒了是不是?”老远,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像电视剧里唱山歌的嗓音,辽远阔亮,“别去打扰你哥,赶紧给我回来!”
门口的人一听这话,脖子立刻缩了下,又瞥了裴勉一眼,蛮不甘心地走掉,“没有啊妈,我真冤枉!就是看哥回来了,过来打个招呼。”
凌脉愣了好一会儿,指着外面的人道:“这个总该是亲戚了吧?”
“我弟。”
“……”
凌脉等了一会儿,知道对方不会再解释更多。看裴勉忙前忙后收拾屋子,便问:“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有。”裴勉说。
凌脉乖乖等着被派发任务。
裴勉:“你去坐着。”
凌脉:“……”
屋子里蒙了一层灰,看得出好久没人住过,收拾了一下午才收拾干净,凌脉帮着换了床单被罩,在他看来这里什么都是稀奇的,包括刚才那个没礼貌的人。
对方竟然是裴勉的弟弟!
一点都看不出来!
屋子里生炉子闹了好大的烟,裴勉赶他去外面呆会儿。为了不碍手碍脚,凌脉出来了,在水井边瞎转悠。
“哎,你,就是你。”
有人叫他,又是那副黏腻的口音,像是鼻腔和嘴巴粘在一块发出的。
凌脉回头,看见裴晨洋朝自己走来,自认礼貌地叫了声:“表弟你好。”
裴晨洋的脸色古怪起来,眼里有了明显迟疑和思虑,“什么表弟?裴勉跟你胡说的?”
“啊?不是表弟?我乱猜的。”凌脉也有点窘,不是表弟?难道是亲生的,一家人?天哪!“对不起啊弟弟。”
“……你多大就管我叫弟?”裴晨洋简直无语,凌脉看着比实际年龄还小,个子没长,冬天穿得又厚,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像雪地里滚出来的球儿。
一交流发现裴晨洋比裴勉小两岁,大了凌脉一岁,今年十六了。
凌脉:“呃,不好意思……”
“没事。”裴晨洋倒是大气,一挥手,“你是我哥的朋友?”
凌脉点头。
裴晨洋又上下打量他,“城里来的,你这身衣服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