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看了给他的那封。
——哥哥,其实我知道你骗了我,父亲和母亲并没有想见我的吧,我是知道的。他们要是真的喜欢我的话,又怎么可能在把你养得这样好的同时,完全不来找我呢。你这般厉害,他们肯定更厉害,他们要是真想见我的话,一定很容易就找到我了。其实真的有太多太多破绽,你回来的时候,他们没有跟着一起来,我跟你说成婚如此重要的事情时,你也完全没有要帮我邀请他们的意思。
——只是,我还是忍不住心存幻想,我想,等我真的见到他们后,他们会对我改观的。就像巫衍,也像你,你们最初都对我蛮糟糕的。
——所以不要为对我撒了谎而感到内疚。
——我其实是在自我欺骗。
白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可不论白越的频率如何加快,他还是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他去看另一份的手颤得厉害,全凭修士的视力极好,白越才能在那团不断晃动变幻的黑影中,看清白沐另一封信的内容。
——父亲,母亲,我其实想和你们说的话有很多,但我又怕说出来你们觉得厌烦,写太多你们会直接懒得去看。
——但我又担心,完全不写的话,你们会觉得我太冷淡,不够爱你们,我不想被你们误会,所以还是写了上述这些话。
——我其实真正打算写的很简单。
——父亲,母亲。
——只是这样。
——我只是想要对你们喊一下这个称呼,这个一直没机会喊的称呼。
白越的手再也拿不住这些纸张,他泪流满面的时候,纸张散落在四周。
白越踉跄地试图去拿,可这些轻飘飘的纸却好像有万斤重,他无论如何都没能成功拿起来。
他就那样捡着捡着,在周围人瞳孔缩聚的注视下,头发——
一瞬全白。
许安冷淡地看着他,又准备把属于巫衍的那封递给巫衍。
可他没成功,巫衍心魔已生,渡劫失败,白沐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跟着秦情离开的时候,巫衍便再也坚持不住地昏迷了过去。
白越的状况就在眼前,天演宗的弟子不可能再让许安刺激巫衍。
元峰带着一众弟子及时拦在了许安的面前,阻止了许安的行为。
许安此刻还未正式步入修炼,自然无法抵抗这些天演宗的弟子。
许安视线落在被天演宗弟子护着的巫衍身上,藏在袖口下的手用力地攥紧。
他眼睛漆黑一片,好似深渊藏入其中,无端惹人心怵。
他早晚会把这东西交给巫衍的。
这样想着,许安看着依旧混乱的场面,转身大踏步离开。
*
裴元意终于完全融合了新身体,从沉睡状态摆脱,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这让人发懵的场景。
闻着空气中尚未散去的血腥味,和就像鲜血一样散落在地面上无数破碎红布,裴元意忽然有了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视线刚划过元峰,裴元意就用沙哑的声音急急高声询问,“阿沐呢?”
元峰还有些失魂落魄,他下意识地就回应了句,“他证无情道后,就被秦情全被带走了。”
“什么?!”
裴元意难以接受的拔高声音震醒了元峰,看着神色剧变的裴元意,想着刚刚和白沐接触过的所有人,元峰恐慌极了,生怕裴元意也落入他们的后尘。
巫衍已经这样了,要是裴元意也跟着出问题的话,那就全完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忽然从元峰的脑海里冒出,他看着明显不对劲的裴元意,趁机不备地,将裴元意之前让他们带下来的忘情丹喂给了裴元意。
看着裴元意燃着怒火的双眸,元峰心惊肉跳地等待着。
“不……”
只刚吐出一个音节,裴元意就在忘情丹的药力下再度陷入了昏迷。
等到裴元意再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先前所有因白沐生起的情绪都消失了,所有和白沐有关的记忆也都被蒙上了一层迷雾。
裴元意怔怔迷茫地看着这变得陌生的周围环境。
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跳动着的心脏,明明那跃动的幅度很正常很有力,可不知为何,裴元意就是感觉空落落的。
他莫名感觉,他好像遗失了极其珍贵的什么。
元峰努力让自己的神情不露出破绽,他恭恭敬敬地开口,“小师叔,我们带着巫衍师叔回宗门吧。”
“……嗯。”什么都想不出的裴元意最终只是嗯了声,但声音里明显透着股心不在焉。
*
大世界已经彻底乱套了,各处都在谈论着今日发生的大事。
“小世界人才辈出啊,竟然不仅出现了一位能让赤情花成熟,引得秦情前辈离开至情宫专门去接他的存在,还出现了一位能成功证了无情道的绝世天才。天骄名录看来很快就要被重新书写了。”
“至情道,无情道,这截然相反的道,这两位天生的死敌啊,也不知道他们两位中的哪个会更厉害些。”
就在大家饶有兴趣地互相说着自己的推测,讨论得极其激烈的时候,一道格外复杂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也让全场都陷入了死寂。
“别争了,讨论这个根本没意义。”
“让赤情花成熟的存在,和最终证道无情的人,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