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枕玉眸色渐深, 长久地盯着应青炀的桃花眼没有说话。
两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对视,应青炀原本等着看江枕玉的笑话,毕竟应小郎君对自己的长相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他也满意地在江枕玉眼中看到了一抹惊艳和少许错愕。
不过时间长了, 他就发现江枕玉似乎并不吃这一套。
青年眼中缓慢被藏进深处的情绪,让应青炀没由来地心跳加速。
少年嘴边的调笑慢慢挂不住了, 心里已然讨饶, 脚下正准备向后退。
江枕玉修长的手指下移,捏住了应青炀的脸颊肉。
应青炀被迫做了个不太雅观的表情,瞪大了眼睛。
笑意蔓延到眼角眉梢,男人不被轻纱遮掩的俊美面容, 漫山遍野的霜白之中, 显出冰消雪融般的光华。
“油嘴滑舌。”
“唔哦哩?%@……”应青炀耳朵都憋红了, 从嘴里吐出一堆听不出意思的字符。
江枕玉大发慈悲地松了手,应青炀于是上下打量他,表情有些不可思议。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尖, 问:“这是什么?”
江枕玉注意力立刻被那殷红的颜色攫住了心神, “……耳朵。”
应青炀又拎起自己马尾的发梢凑到江枕玉眼前,“这是什么?”
江枕玉答:“头发。”
应青炀眨了眨眼, 看样子还想在自己身上找点零件给江枕玉分辨。
江枕玉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果然是觉得我脑子也有问题?”
应青炀挠了挠头, “我不是想试试你的视力到底恢复了多少吗?”
江枕玉道:“看得很清楚,甚至能看到你藏在胸口的油纸包, 是从许婶那拿的蜜饯。”
一番话说得极其笃定,好像真的透过应青炀身前那几层布料看到了藏着的东西。
应青炀大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低头,查看自己胸口,包得严严实实, 一点油纸的边都没漏出来。
然后他脚下警惕地后退几步,脸上的不可思议满溢出来,一双眼睛瞪圆,像是某种受惊的小动物。
“真的假的……江兄你不会真的是什么仙人下凡所以会什么仙法吧?”
真的有人隔着衣料也能看见东西吗?!也太离奇了吧!
难不成其实他不是单纯的死而复生穿越时空,而是直接来到了什么修仙世界?按照常规套路,接下来的发展是不是就是江兄恢复仙人记忆看他骨骼轻奇所以准备带他入山门之类的?
眼看着应青炀的思维开始乱飞,江枕玉道:“没有。”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借由这个动作完美地掩饰了指尖那一瞬间的颤抖。
“我耳力不差,你和许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哦,原来是这样……”应青炀恍然大悟,但看表情似乎有几分遗憾,大概是春秋大梦化为泡影的具现化。
半晌,应青炀突然发现哪里不对。
都听见了……?
等等等等,他之前在许婶那是怎么把蜜饯求来的?他好像是和许婶说他家内人觉得孙大夫的药太苦非得要点蜜饯顺顺才行……
哈哈……死了算了。
应青炀整个人都红透了,像是秋日里刚熟的山枣,放在炉火上一烧就冒烟的那种。
饶是如此,他还是惦记着江枕玉的眼病,眼睛一闭也不要什么脸皮了,拉起江枕玉的手腕,两人往孙大夫的住处走去。
孙大夫正在自己屋子里检查药材存活,看这两个药材收割机再度造访,伸手就把药箱往自己桌子底下一藏。
一副“要药没有要命一条”的样子。
应青炀满脸赔笑,“孙大夫!江兄的眼睛能看见了!”
孙大夫眉毛一抖,表情舒展,“坐下我看看。”
江枕玉在桌边坐下,孙大夫摸着胡须给他号脉,应青炀站在边上比划,是一贯的偷师做派。
脉象结果不算太差,孙大夫一边提笔准备改一副温养的方子,一边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怎么好的那么快?按理说不应该,那一小颗太岁药性不够,莫非是老夫抓药的时候错抓了更高年份的进去……?”
孙大夫眉头拧成“川”字,显然觉得现状有些离奇。
江枕玉对医道没什么研究,但等他略一低头,忽然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只见应青炀不知何时已经在对面坐下,脖子抻得老长,一边看孙大夫写下的药方,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桌下的药箱里。
见到某一味药就能盲着跳出品相年份适中的出来,光是看着就比孙大夫从另一边箱子里抓出来的要好上一倍不止。
就这么手上偷梁换柱,竟然也不耽误他嘴里蹦出一连串的好话。
“孙大夫您总是妄自菲薄,您向来妙手回春,能早日康复都是您的功劳,再说了,这也是件好事,早病愈一日,就能少用一日药材,算下来能省上不少呢!”
但他手上的动作不仅没停,还越抓越顺手。
孙大夫被蒙在鼓里,被应青炀一顿好话说得顺心了,“的确如此。”
江枕玉一怔。
应青炀一看他的视线落点就知道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
应青炀朝他挤眉弄眼。
江枕玉沉默片刻,觉得这不是君子所为。
应青炀又朝他努了努嘴。
江枕玉抬手掩唇,于是也跟着面不改色地夸赞,“都是孙大夫医术高明,这些时日多谢您了。”
孙大夫听了这话也不以为意,这人虽说是小殿下亲自认证的皇子妃,但到底有些水分,还不值得孙大夫给他好脸色。
治病救人的事情做多了,这种感谢的话听到耳朵都起茧子了,哪还会有什么稀奇的。
孙大夫冷哼一声,“不必谢我,要是老夫当日在山崖下发现你,只会把你丢在那里等死,还是我们阿阳心善。”
应青炀继续:“还是您老人家刀子嘴豆腐心,之前一直这样说,该救人的时候半点也没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