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他好像被人亲了?
属于另一个人的柔软触感实在太过明显, 让应青炀大脑顿时宕机了。
他和江兄是什么关系来着?应该还止步于友人的范畴,还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
那这人刚刚为什么突然亲他?亲得那么自然,动作行云流水, 从前讲究的礼法矜持全都抛之脑后。
应青炀轻轻抿唇,觉得肯定是自己醒来的方式不对。
应青炀的疑惑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长时间昏迷的憔悴更衬得人可怜兮兮的。
这会儿又想抵抗不了睡意似的, 桃花眼眯缝起来。
反正被盯着的江枕玉是有些受不了了。
出了这么一个小意外,江枕玉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袒露真心的好机会。
所有从前被视作阻碍的东西,身份也好,往事也罢, 从此刻开始都不复存在。
也不知道他怎么能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强壮镇定, 硬是十分自然地抬手拂过应青炀有些凌乱的发丝。
久未开口, 江枕玉的嗓音沙哑,低沉地响在应青炀耳际,“感觉怎么样?你睡了好多天了……”
解毒的第三天, 郎中便说应青炀已无大碍, 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应青炀迟迟未醒。
江枕玉几乎时刻守在少年身边, 害怕错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他甚至没由来的想起孙大夫曾经对他说过的抱怨,他卧病未醒时, 少年从不将照顾他的事情假手他人,说了句荒诞的玩笑话。
——他会爱上睁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
江枕玉当然信了, 他甚至想好了要怎么和少年讨要他应得的奖赏。
但他很疲惫。几天几夜不曾阖眼,曾经战时急行军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从前也不曾这般力不从心。
可如今或许是去岁缠绵病榻,他的身体还在舟车劳顿中没有恢复完全。
所以还没等到应青炀苏醒,江枕玉就差点被疲惫感击垮。
江枕玉忍不住把自己缩在少年人的怀里, 耳际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膛,他感受着那人有力的心跳声,才终于被平复所有焦躁,在慌乱和烦躁中陷入浅眠。
此刻,他的大掌附在应青炀颊侧,拇指指尖留恋一般轻柔地在眼尾摩挲。
光明磊落的关心如此直白,手上的动作却像是牵了丝,带起细微的战栗。
应青炀迷迷糊糊地低头看他,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和位置再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应青炀觉得有点痒,“没事……就是身上没什么力气……”
江枕玉的头再度靠近应青炀的胸膛,极其自然地往他心脏处贴了贴。
应青炀被男人的发丝蹭到皮肤,觉得这个距离有些太近了。
他还没来得及做声,便见男人仰头看他,一双清浅的眼眸里只有应青炀的身影。
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仰视姿态。
男人眼底微不可查的红血丝,眼底一小片乌青,以及没什么血色的唇,都只能算作点缀,那种快要碎掉的憔悴感呼之欲出。
“没事就好。我以为你在埋怨我,没有及时去救你,所以不想醒过来。”
近距离对上这样一副极有冲击力的画面,应青炀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现状,他只觉得有些歉意。
他一直没有平静下来的心湖泛起涟漪,只能感受到江枕玉言语中的挫败,至于那拼接在一起的音节有什么含义,完全不知。
他脑子里的思绪混乱,劫后余生的释然让压抑许久的爱意在胸口缓慢燃烧。
——好漂亮好喜欢。他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好想吻他。
应青炀无比确信,江枕玉这般模样全都因他而起。
他觉得自己实在龌龊,他总是那么喜欢原本高不可攀的人为他失魂落魄,像寒梅被风雪打落进淤泥。
“我……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你……”应青炀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去,来和江枕玉正常交流,谈谈正事。
应青炀总觉得,如果不慎重措辞再出言解释那令他瞻前顾后的根源,或许会留下难以解开的心结。
江枕玉给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手指自然地探索他的颈窝,试探脉搏。
应青炀想后退,却被男人按住,动作没有多大力道,却带着些不容抗拒。
少年人只觉得从醒来到现在,没多长时间,这奇怪的现状就已经让他摸不着头脑,心跳的速度却已经跟着节节攀升。
这对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来说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
应青炀红着脸想。
他脑子晕晕乎乎地,身上无力也不太想动,便有些泄气地任由江枕玉施为,鸵鸟似的不再开口。
江枕玉起身下了床榻,给他盖了一层薄被,“等我一会儿。”
床幔掀起又落下,江枕玉的身影被隔了一层纱,模糊又看不真切。
应青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蓦地心里一慌,他忍不住开口:“去哪里?”
江枕玉片刻犹豫都没有,转身又走回来,“你才刚醒,得再号脉看看有误大碍。”
江枕玉不希望应青炀的身体留下半点隐患。
他强制自己忽略了脱离少年身侧时陡然攀升的焦虑感,但在应青炀呼唤他时,脚却钉在原地再也迈不出一步。
他于是坐在床榻边不动了,向门外轻声唤道:“阿墨,叫郎中进来。”
门外的阿墨应声,郎中脚步匆忙地走进卧房里。
应青炀只从帷幔里伸出一只胳膊,郎中谨慎地给他手腕处盖了一层纱巾,然后才伸手给他号脉。
应青炀:“?”好像哪里不对,感觉怪怪的。
燕州的郎中都这么有距离感?他一个男的也用这玩意儿避免冒犯?
应青炀这辈子活得粗糙,孙大夫那人嘴上说着尊重皇室中人,实际又有些不拘小节,应青炀从来没受过这般礼遇。
怪别扭的。
号脉的郎中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天知道第一次给这小公子诊脉时,抱着他的男人那排斥的眼神看起来有多凶神恶煞。
好像他不是来号脉的,而是要来和他抢人的。
“小公子没有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上一段时间。”
随后卧房内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应青炀看到阿墨端了碗汤药进来,放在床榻边的矮桌上,那浓重药味他隔着帷幔都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