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找到了,那么元朗的罪名一点都没定错,他今天就是师出有名,可若是查不到关键性的东西,那到时候自己可就完啦!
蔡伯雄按耐下不安狂跳的心,突然福至心灵道:“挖地!假山、地窖、一切有空洞处,哪里都不能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给我找出来!”
蔡伯雄以己推人,想到自己喜欢将银子藏在地窖里,便觉得元朗或许也是同道中人。
沈江霖并没有抄家的经验,和钟扶黎坐在蔡伯雄的下首,等待着兵丁来报。
沈江霖的脑海中还在想着,除了元府,元朗是不是狡兔三窟,还有地方藏东西,结果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一个小兵面色涨红地飞奔而来,气喘吁吁道:“大人,大人,小的刚刚趁乱之中,发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处地方,小的觉得这人穿着富贵,看起来是想要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跑出去,就一直在附近留意着,果然他后面跑进了一座假山之中,这个假山有机关,可以直通地下,那人已经被小的拿住,是元府管事的,请大人前去查验!”
听到果然是有地下机关,蔡伯雄立马起身,带了一队人前去查看,沈江霖和钟扶黎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等进入了那处假山后,他们才发现,越来这座假山地下的石头是可以被翻开的,下面有一处长长的阶梯往下,因着假山上平日里水流潺潺,里面的动静外头根本听不到,实在是一处藏宝的好去处。
等到众人下到地下,点燃火把之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便是早就测算过元朗贪污之巨的沈江霖同样也是目露难以置信之色。
这简直就像是前世自己在电影中看到的场景,确确实实的一座金山、一座银山!
金子银子用箱笼一个一个装好,堆积在地下开辟出来的空间内,几扇铁门已经被兵丁们暴力拆除了,拿下来的几个箱笼也被兵丁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全是一个个金元宝或是银元宝,沈江霖帮着清点了一下,金子一箱是三千两,银子一箱是五千两,粗略看过去,金子那摞有近五十个箱笼,那就是十五万两黄金,这算成银子的话,就是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而白银的箱笼更多,已经有人点出来了,总共竟然有两百箱白银,这里和黄金加起来就要二百五十万两了!
同时,另外数十个箱笼里,都是名贵字画、珠宝玉器,价值更不知道凡几!
元朗的大贪特贪,让人触目惊心!
然而,这还不是最骇人的,地下室的甬道做的狭长,前方前去侦察的兵丁走出去了很远,发现了新的情况后,才又马上折返,这次没有发现了诸多金银的狂喜,而是神色格外凝重道:“大人,此处地下通道可以直接通向城外,快到城外之地的地方,属下找到了诸多兵器和甲胄。”
蔡伯雄神色一凛,本来他以为元朗只是巨贪,可是他居然还将地下密道通往城外,城外处的密室里还私藏了甲胄兵器!
兵器甲胄是禁品,只有他们朝廷的正规军才能配备,元朗一个文官,如何能拥有这些东西?有这些东西,同意图谋反又有什么区别?
沈江霖心里的石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终于彻底落下了。
元朗谋反之罪,板上钉钉,再无可逃!
与沈江霖的大石头落地不同,蔡伯雄此刻是一阵又一阵的后怕,若是刚刚在府前对峙的时候,他稍微退让了一步,今日绝对不会这么顺利地查抄元府,绑住元朗。
但凡让元朗今日退回元府,他完全可以通过密道逃脱,并且转移诸多钱财,一切罪名都将不会成立。
若是真的等到朝廷下来政令,自己再去行动,什么都晚了!
真到那个时候,他再去捉元朗,恐怕就是一场拼死之战,哪里会像今天那样,兵不血刃。
蔡伯雄虽然在边关的时候,经历过诸多战场上的厮杀,可正是因为经历过,他才知道其中的凶险残忍,但凡动到兵器,那就没有不死人的。
他如今任扬州府的指挥佥事是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拿军功换来的好差事,荣华富贵才享受了几年,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蔡伯雄顿时一个转身面向了沈江霖,给了沈江霖一个熊抱,把沈江霖都有些整不会了,蔡伯雄的熊掌重重地拍了两下沈江霖的后背,拍的沈江霖差点没吐血,这才放开了沈江霖,对着沈江霖抱拳道:“沈大人,你是我的大恩人,今天的恩伯雄记在心里了,以后但凡有事,你言语一声,伯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江霖侧过头去看钟扶黎,只见钟扶黎轻轻颔首,沈江霖连忙将蔡伯雄扶起,笑着道:“我们一心为公,都是为朝廷办事,沈某当不得这礼,况且你与我大嫂有旧,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蔡伯雄大喜,这沈江霖显然也是愿意与他结交的。
等到众人退出密道,见着兵士们将一个又一个装着金银的箱笼抬出来的时候,一起赶过来的韩兴、欧阳平以及晚到一步的冯会龙,俱都沉默了。
尤其是等到冯会龙又看到那些兵丁还查抄出了甲胄、兵器之时,冯会龙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刚刚从地下抬出来的箱笼上,连连直呼“好险好险!”
幸亏他从一开始就听了沈江霖的,没有真的与元朗同流合污,否则今日恐怕被查抄的就不是元朗一个人了。
史书永远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对于元朗一案同样如此。
按照正规流程来说,欧阳平和蔡伯雄两人的行动肯定是不符合规范的,可是同样有一句话叫做“事急从权”,他们与冯会龙商量好了之后,一同写下了奏上的折子,将事情说成了在查两淮盐官贪腐之事中,偶然得知了元朗有密谋造反之心,如此关系江山社稷安危的大事他们无法坐视不理,于是只能一边向上递折子一边想办法控制住元朗,但是奈何被元朗发现了端倪,为了保证扬州府的安全,欧阳平和冯会龙只能请求蔡伯雄出兵,这才平息了一场可能引发整个两淮大乱的纷争。
随着元朗的落网,两淮所有盐官以及和元朗走的近的官员,全部被软禁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兵丁围住他们的宅院,他们的所有家人不出不进,只等着皇帝发令。
扬州城的戒严一直没有解开,普通老百姓虽然可以正常生活了,但是整个扬州城的城门紧闭,非拿到特殊手令的人,根本不得进出。
老百姓们茶余饭后忍不住会谈论一番,究竟是什么情况导致如今紧张的局势,家中有子侄在衙门里当差的,知道那么一星半点,顿时就开始夸夸其谈起来,很快,扬州城内老百姓都知道了,这次是抓了盐政的大贪官,所以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老百姓们纷纷拍手称快!恨不能将这些贪官先杀之而后快。
对于老百姓来说,所有贪官都该杀,因为只要一提到“贪官”二字,就意味着百姓的利益受损,尤其又是盐政官员,扬州城里许多老百姓都有抱怨过盐价连年上涨,明明盐政衙门就在扬州,明明扬州城附近那么多的盐场,偏偏连他们吃盐都价高。
对官员来说,百两千两都算不得什么,但是对老百姓来讲,就是贵了一文两文那也是贵了。
因着透露出来的消息,全扬州的百姓不仅仅没有人因为戒严而出来闹事的,反而俱都乖顺的很,不给官府添一点麻烦,甚至还有老百姓主动给包围盐政衙门的兵丁衙役们送吃送喝,以示他们为老百姓办事的感激。
许多兵丁衙役忍不住挺起了胸膛,做事更勤谨了一些,生怕在百姓面前跌了份。
欧阳平等人虽然彻底控制住了扬州城的局面,但是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来,他们在等京城那边的消息。
这份密折是由韩兴八百里加急,亲自送往京城的,锦衣卫出入宫廷是畅通无阻,当韩兴将这份密折送到宫内的时候,永嘉帝正在郑皇贵妃宫中陪她用膳。
等听到王安在他耳边低声禀告了之后,永嘉帝心中一惊,但是作为帝王,他早就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用宫女递过来的丝帕擦了擦嘴,笑着道:“爱妃,朕这里还有一些政务要处理,今夜就不陪你了。”
郑皇贵妃向来善解人意,如何会拦,连忙也放下了筷子,恭送永嘉帝。
永嘉帝一出了“储秀宫”,面色就沉了下来:“摆驾养心殿。”
冯会龙还没回来,韩兴先回京了,要么是冯会龙有问题,要么是元朗有问题,不管哪种情况,都让永嘉帝觉得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