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姑娘家偷偷摸摸的一点小心思。
结果到了那天两人相会的时候,江少连还是只穿了一件墨色儒袍,当时谢琼就有点使了小性子不高兴了,江少连赔罪了许久,见谢琼依旧不甚开心,最后百般无奈之下才解释道,是他母亲不喜绿色,从小就不让他们兄弟几人穿这个颜色的衣服。
那个时候江少连的父母还没搬入京,就算他母亲不喜欢他着绿,可也根本看不见啊。
当时她气呼呼地将这个事情和江氏说了,江氏却道,这是江少连的一片孝心,且为人老实,不会阳奉阴违,甚至还反过来说她爱耍小性子,以后可要格外收敛一些。
如今想来,连穿什么颜色的衣物都不能做决定的男人,又如何有能力去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同样,那是不是意味着,若是她真的嫁给了江少连,她嫁的不仅仅是江少霖连,同样也是舅舅舅母,但凡他们对自己有任何意见,江少连便会坚定地站在他父亲母亲一边。
舅舅舅母再亲,能有父母亲?她本就是嫁入江家,连丈夫都不站在她这一边的话,谁还会站在她这一边?
这样的生活,以后真的会幸福吗?
谢琼一下子想的深了,竟是兀自出神起来,久久不曾言语。
谢静姝更是安静性子,见谢琼现在不哭不闹了,只是不讲话而已,反而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谢静姝的婢女清儿急匆匆地挑帘走了进来,给两位姑娘行了礼后,满面笑容得扬着手中的信道:“大小姐,沈二少爷来信了!”
每次大小姐收到沈二少爷的信都会喜不自胜,反复读好几遍,且经常会让她屋里的人去门房上看着,若有信第一时间就给她取回来,故而清儿一拿到信就急匆匆地来找谢静姝了。
照理谢琼目前这个情况,清儿若是识相的不该过来,可是能跟在谢静姝身边伺候的,又能是什么灵泛人?
一听到这些,谢琼的眼眶再一次红了起来。
“这个时候来信,真不知道沈江霖能说些什么好话来?姐姐若不然拆开看看?”谢琼抿着嘴唇假装云淡风轻道,实际上视线一直落在这封信上。
谢静姝拿着信,一时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最终,在谢琼的不断催促中,谢静姝还是拆开看了起来——她与沈江霖的信,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
谢静姝以为沈江霖这次的回信是关于她上次一个地理问题的解答,可是等看到信的内容时,谢静姝一愣,整个人仿佛是被定住了一样。
谢琼催促谢静姝讲讲信里写了什么,谢静姝却根本没听到谢琼的催促,目光一直停留在信纸上,没有移开过。
谢琼心里一突——她这个姐姐是个木讷又平淡的性子,什么事情到她跟前都是波澜不惊的,如今这般样子,该不会真的被她乌鸦嘴说中了吧?
谢静姝刚刚还言之凿凿说沈江霖不会退亲来着……
等到谢静姝终于回过神来了,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将信纸递给了谢琼看,谢琼惊疑地接过信纸,只见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挚友静姝,见信如晤。
最近京中之事沸沸扬扬,汝之伯父一事或还有转圜之余地,我与谢大人分头奔走,已有些许眉目。
汝不必过分担心。
另,小院池塘内荷花已开,夜晚有流萤点点,清风徐来时,可在池塘中泛舟赏月,然只此美景不能同观,竟觉有些遗憾,想来明年夏夜,你我可把臂同游矣。
永嘉十九年七月二十三,书于家中风荷亭内。
沈江霖敬上。
谢琼看完之后,与谢静殊一样,久久不曾言语,最后只在牙齿缝里挤出来一句:“姐姐,你真的是好福气啊!”
语气之中有羡慕有嫉妒还有她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为什么好运气都给谢静殊占了?
她又哪点比她差了?
谢琼不知不觉中,又陷入了另一种不平情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