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北程在卸妆的整个过程中, 许伊安一直在思考。

他昨天晚上到底对钟北程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到钟北程妆卸完、许伊安和赵峰告别、坐着车回小区、上了电梯进了门，就剩他和钟北程两个人的时候，他还是没想起来。

大脑里根本就没有这部分的记忆。

但这件他想不起来的事, 对钟北程显然影响很大。

因为在他冲完澡, 穿上一身新睡衣出来的时候, 有人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看上去是在看剧本, 但很明显是在等他。

——要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从他从卫生间出来之后, 无论是把脏衣服放进阳台脏衣篓里，还是去厨房倒水, 这人的视线一直跟着自己移动。

怪让人坐立不安的。

所以许伊安拿着自己倒好的水杯, 终于也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程哥，你找我有事？”

“我们还有事情没聊清楚吧。”钟北程听他这么问，眸色沉沉道。

“嗯。”

这确实。

白天一醒过来，就忙着工作的事儿……虽然他是睡了大半天, 但钟北程是在工作的，也没什么时间聊昨天晚上发生的情况。

早上就聊了两句，没说清楚就下楼出发, 中途被打断掉了。

“程哥……我真忘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酒量太差了, 只记得自己抱着垃圾桶吐这件事儿。”许伊安十分不好意思地道。

“所以,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你想一笔勾销？”钟北程挑了挑眉问。

“不是不是，没有那个意思。”许伊安连忙摆手：“我就是想问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没想到。你平时看上去很正经的一个人，醉酒之后会那么大胆。”

钟北程看了他半晌，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直接给许伊安干懵了。

什么意思, 大胆？

“对我做出那样的事后，早上起床你还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要不是我提，是不是这件事儿就直接翻篇了？”钟北程把手里的剧本放?*? 下，说：“那还是我的第一次。”

许伊安直接瞳孔地震！

这人说了什么话？不是……他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什么第一次？是他想的那样吗！

他，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上学跑一千米都卡线过的脆皮前大学生，进健身房第一天就获得了大失败那种，醉酒后夺走了健身达人·全身肌肉线条都紧致得可怕、身高还比自己高将近十公分的钟北程的，第一次？

第一次什么？

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一点啊！

“什，什么，第一次？”

许伊安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脑子里无端开始涌入各种猜测。

自己不会是那种，醉酒后会变得力大无穷的类型吧？而钟北程刚好也喝多了，所以自己……不行，不能再想了！

上学时莫名其妙看的那些破文儿不要在这个时候涌入脑海吧！

这不应该。

“你不承认？”

他看到钟北程皱起了眉头，这像是一种指控。

“没有没有。”

许伊安脑子都快烧了。

他战术性喝了口水，把水杯放回桌子上的时候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问钟北程：“我……强制你了？”

“咳咳。”

钟北程正巧也在喝水，听到他这句话呛了一下，表情有片刻的不自然。

他下意识否定道：“没有。”

但紧接着，钟北程看到许伊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补充道：“但也差不多。”

“啊……”

许伊安嘴上道。

内心：啊？！！！

他自己酒后居然是这样的混蛋？！

“比如脱衣服，还有亲我……”钟北程看着许伊安的表情，拉长音道。

“！！！！！！”

光是听对方描述，许伊安就感觉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这真的是他干出来的事情吗？

喝了酒怎么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居然敢骚扰老板啊！

许伊安脑袋一懵，脸热得像是小学时因为和同桌说小话时被老师当着全班的面点起来一般。

现在的心情和当时也几乎一模一样——天塌了。

他甚至对自己酒后的品行产生了质疑。

钟北程的确脸长得帅，身材也好，但……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好青年，真的醉酒后凭着本能干出了那样的事？！

他原来竟是个深藏不露的色魔吗！

许伊安颤声问：“程哥……那你怎么没推开我？”

钟北程一顿，眼神垂下去，用一种低落的声音问：“现在你来质问我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许伊安语无伦次了都，他“腾”地站起身来，直接朝钟北程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对不起，非常对不起！我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您！我没有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鞠完躬，他又诚恳地道：“如果对您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我会赔偿您精神损失费的！您想让我怎么道歉都可以！”

“……那倒不用。”

钟北程话音刚落，就看许伊安看着和自己之间的距离，谨慎地往后退了几步，都快退出沙发区了。

“你这是？”

“做出这样的事，我是罪魁祸首。以后我一定在相处中注意保持距离，照顾您的内心感受。啊，为了杜绝这样的事第二次发生，我觉得我还是趁早和峰哥换一下位置，我去住酒店比较保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能会增加您的负面情绪。”

受到钟北程话语的冲击，许伊安的大脑处在震惊、混乱和对钟北程的愧疚中，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有诚意的道歉和解决办法了。

……但这当然不是钟北程想要的。

他又不是为了让小助理跟自己拉开距离，才在这装……委屈。

“我明天……我现在问一下峰哥吧，这种事情还是越快越好，刚才峰哥还在群里发了明天的行程单，应该还没睡，我跟他沟通一下打包行李的事儿，我们明天早上就换。”

“不用！”钟北程立刻道：“我没想，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别跟赵峰聊这个事儿。”

见许伊安低头在手机上打字，他直接站起身来，向前几步，从许伊安身上抽过了手机。

“嗯？”

两个人距离一下子拉近，许伊安下意识又退后了几步——都快退到厨房里去了！

钟北程手里攥着许伊安的手机，抿了抿唇，先一步走回沙发，坐下。

然后对小助理道：“过来。”

“……”

“你刚才说，很对不起我，我想让你怎么道歉都可以？”

“嗯。”

许伊安站在沙发后头点点头。

“那就先过来，坐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