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言身高将近190, 如果不胡闹的话,桃花眼极深偏冷淡。
本就是威势极重,很不容易接近的样子。
如今, 他半步往前,已经将白优掩在身后, 眉眼间强大的气场与气势便再不掩饰。
即便冯雨自认为自己很是见过世面,可这一刻,他一颗心却仍像是泰山压顶一般,一点点沉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迅速升起的恐惧。
那恐惧, 像是动物在遇到危险时自保的本能,也像弱者在遇到强者时, 自发的警报。
让他本能地想要逃离。
只是,这会儿白优还在冷眼看着。
想到自己在白优面前,一直塑造的都是成熟, 理性,大权在握,甚至是可以随便左右别人命运的成熟男人形象。
如果被孟青言撩一撩眼皮子就逼退, 那也太丢人了。
尤其是, 他比孟青言还年长了十几岁。
冯雨咬了咬牙,勉强扯动嘴角。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之前, 魏恩泉连个笑容都挤不出来的感觉了。
“孟总,”他说, 自以为自己站得很直,其实早已本能地有点弯腰屈膝,“这是我和白优的私事儿, 就算是朋友也不好干涉吧?”
“你和白优?”闻言,孟青言极轻地笑了一声,淬了冰的眸子中染了讽意,“可我怎么听着,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确实,我喜欢他,在追求他,”冯雨说,“可感情不就是先从一方开始的吗?”
孟青言见识过人心的阴暗和无耻。
可这么无耻这么卑劣的却极少。
喜欢?
喜欢一个人,只会让他大放光彩,明珠生辉,而他却故意让他明珠蒙尘。
喜欢一个人,只会让他开心喜悦,生命生动多彩,而不是丝毫不尊重他的意见,让他心如死灰,满是伤痕,处处忌惮。
而喜欢一个人,更不是逼迫他,陷害他,不择手段地打压他,而是保护他,珍视他,温暖他,疗愈他……
可这人的喜欢是什么?
多么恶心人的“喜欢”,多么恶劣的“喜欢”?
在他这里,“喜欢”两个字,不过是他拿来充当自己无耻与卑劣的遮羞布而已。
这人怎么敢跟他谈喜欢?
孟青言无意教人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
更不认为面前这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心的中年人还会有丝毫的真心。
闻言,他只是眼眸微沉,再次向冯雨逼近半步。
看冯雨下意识连退几步后,他勾了勾唇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那你以后不许再喜欢他。”他说,不像建议,而像命令。
见冯雨额上青筋直跳,他似笑非笑地给他答案,“第一,白优是我的人,第二,你不配。”
闻言,冯雨面上的血色倏地退了,一张脸苍白起来更是难看。
即便此刻他一口牙几乎咬碎,只是却也知道,就算老天借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跟孟青言抢人。
他再次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之前那是不知道,如果早知道的话,我怎么可能会不成人之美?”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重新移到了白优身上,想要在他的表情上寻找一丝裂痕。
只是这一次,白优却不知何时已经垂下了眼帘,浓密长睫彻底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怎么可能?
冯雨难以相信。
以孟家的财富实力与社会地位,孟青言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保姆的儿子?
或许,那晚和白优在一起的就是孟青言?
一夜/欢愉后对他有点上瘾?
确实,接触过白优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
毕竟,即便是在娱乐圈这种俊男美女层出不穷的圈子里,他的漂亮都是断层级别的。
要真说一点都不喜欢,反而不太正常。
不过,喜欢或许是真喜欢,但要说到更进一步,那就未必了。
他们的出身,地位,财富,社交圈子……,所有的一切都差得太远太远了。
这个念头一出,冯雨心底又不自觉豁然开朗了起来。
现在狗没关系,现在怂也没关系,现在没有自尊,甚至丢人现眼,统统都没有关系……
但他可以等着,等着他们分开的那一天,等着自己君子报仇的机会。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他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微微抬起手来做投降状,只意识到自己心底迫切想要离开的欲望。
“等等……”可刚刚转过身,孟青言冷漠的声音便再次自身后传了过来。
冯雨身体一僵,不自觉定在了原地。
“我家优优暂时只想专心拍戏,还没想公开恋情,”他淡淡道,“外面有一丝风声,我只找你。”
闻言,冯雨心底复杂无比。
可最终,他也只是张了张嘴,又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去。
前面不远处就是之前白优等孟青言的那个路口。
冯雨弯过去后,才不自觉靠住墙壁,终于控制不住地微微发起抖来。
这一刻,他心底忽地生出些大型野兽爪下逃生的幸运感来。
但同时,因为刚刚鲁莽而生出的后怕感,也开始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心脏。
电话响了起来,是他的助理。
通知他一个项目的处理结果。
冯雨靠在墙上脸色微变,再顾不得停留,他起身匆匆离开。
这会儿,大家早就已经用过餐,大部人都已经返回片场,或在场中稍微休息片刻,或开始准备下一场的拍摄。
相对于他们刚刚过来时,八号楼外的整个空间里,忽然就变得安静了起来。
陶音这会儿还陷在无比的震惊里。
不仅是因为冯雨卸下平时斯文面具后的直面相逼,最重要还是刚刚孟青言那句“白优是我的人”,以及“我家优优”那四个字。
倒是旁边高梨反应极快,见冯雨已经离开,她忙拉着陶音一起上车。
一时之间,外面就只剩了白优和孟青言两人。
再回身时,孟青言的表情已经回复平静,他垂眼,视线落在白优身上。
青年正安静地站在原地,乌发雪肤,只唇瓣因为吃了辣味,比平时略微红润了些。
太阳微微西斜,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在他雪白的皮肤上,却并未为他染上一丝一缕的温度。
“生气了?”孟青言问,向他迈近一步。
只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只有风才能够通过。
如果是平时,白优肯定会笑着后退少许,然后再仰起脸来看他。
可现在,他却如一枚倔强的钉子般,一动未动地垂低了眼眸。
也因此,他的视线收窄,眸中便只剩了孟青言身上那件泛着金属光泽的浅灰色丝质衬衣。
那点颜色在他瞳孔中慢慢扩大,直至覆盖了他整个世界。
明明是带着冷意的色泽,可不知为什么,这一刻,那光泽竟然是温暖的。
白优下意识抬眼,看向天上的太阳,怀疑是因为此刻午后阳光的原因。
“没。”阳光直射眼睛,白优眼前飞起各色不同的斑点来,好像世界坍塌后正在重组。
“没,”他缓缓摇头:“没有生气。”
自幼,他就把自己定位成一个保护者。
保护母亲,保护金宝宝,甚至在金家遇到困境时,自然而然地站出来,将原本在他眼里算是强大的金家,也自动划入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他有很强势的拳头和利落的身手。
那是幼时,无论别人欺负金宝宝,还是自己就读的贵族学院某些“出身高贵”的同学对他的出身大加折辱,又或者对他的容貌无比垂涎时,最为管用的利器。
只是后来,他进了娱乐圈。
这个圈子强大而没有逻辑,甚至不分是非的舆论与规则,将他的双手一层层捆缚。
他也有很不错的外形,让他即便被人打压,也已然可以在圈里混口饭吃。
他还会做不错的饭菜,学过烹制咖啡,是他为将来如果不得已退圈所做好的准备。
开家火锅或者咖啡店,又或者果茶店……
无论哪一种,都比他和他母亲的起点要强上千百倍。
他没觉得不满足过。
靠自己,他可以生活的很不错,说不定,也可以勉强护住他想要保护的那些人。
可是今天,孟青言却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身份发生逆转,自幼构建的世界观也跟着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