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后，楚环也看到里面的鬼坛破碎的场景。

男鬼重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对着他们说道：“好了，走吧。”

楚环脸上不解，对着他问道：“你既然可以随意离开鬼坛，怎么还帮他们做这样的事情？”

男鬼就说道：“老太婆在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加起来我打不过，不过现在只剩下那老头一个人了，我觉得我可以试试了。”

“当初他们找到我，给我说的是要雇佣我当阴兵，说是给买房有制服，酒菜更是不用提，供奉不断，还正式地搞了一份文书，我一看，还觉得他们很专业呢。”

楚环知道他说的这个阴兵就是养兵马的意思，养兵马比养小鬼要正规得多，一些道士和法师也会养兵马，他们会对征召来的兵马进行管理和训练，平时也会支粮，过年还要酬谢兵马，给他们放假。

不过道士和法师养兵马肯定不是这样用来害人的，兵马被用来做好事的话，这些鬼也是可以攒功德的。

楚环看着男鬼的眼神流露出了几分同情，毕竟以为自己是去当“正规兵”的，结果签了合同后发现，正规兵变成了私人雇佣兵，还是专门干坏事的那种私人雇佣兵。

“然后你就被骗了？”

“是啊，然后我就被骗了。”

男鬼说道：“那个文书其实是一份卖身契，他们有些本事，有了我的卖身契就控制住了我。”

“我就没见过这么扣的人，怪不得他们只能用卖身契来控制我们，平时连点鸡鸭肉都舍不得给我们供，他们要是养兵马肯定兵马全都跑了，而且做事就做事吧，竟然还想炼化我……”

男鬼对着他们不断碎碎念：“所以我一般是只接“作作乱”这样的简单工作，就给我那么点报酬就想我去杀人，鬼才帮他们去杀，呃……我就是鬼，但是就算是鬼也不愿意干啊。”

“杀了人可以能变强，但是我变强干什么呢，去害更多的人吗？能力越强，活就越多，活越多，就死得越快，赚的钱还拿不到手，我生前已经当了够久的牛马了，死了竟然又被骗去当牛马，不，这简直是比牛马还不如。”

“唉，我本来想着能混一天就是一天，现在那老太婆死了，那老头可压不住这么多的鬼，我可以提前把我的卖身契拿回来了。”

李宣明问道：“那个老头在哪里？”

“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男鬼在说这句话时，那阴冷的声调简直让人的身体发寒。

……

在男鬼的带领下，他们直接朝着那老头躲藏的地方赶过去了。

据男鬼所说，那个老头其实是鬼婆的老公，两个人是夫妻档，雌雄双煞，两个人还生了一个傻子儿子。

傻子儿子是先天有缺，长相怪异，估计就是因为两人坏事做多了，受到的报应。

这也怪不得鬼婆死了后，那老头就迫不及待的派鬼来报仇了。

“到了。”

老头躲藏的地方是在一个老旧居民楼里，在进入那栋楼之前，楚环甚至都不知道这样繁华的城市还有这么旧的老楼。

楼里居住的人很少了，到处都是脱落的墙皮，生锈的扶手，随处乱帖的小广告……这样的地方一看就是容易闹鬼的地方。

而在里面的幽深的走廊深处，就真的站着一个奇怪的人影。

楚环感觉到了那个人影身上有强大的阴气，他拿出一张五雷符，警惕地看着那边。

那个人影朝着他们靠近，看起来身影也在逐渐变得眼熟。

楚环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缓缓睁大了眼睛，这竟然是之前那个火爆脾气的鬼姐！

不过夏迎出现在这里好像也不是很奇怪，毕竟之前那鬼婆都要强迫她去打工了，还是在她生孩子的那种关键时刻来找她，她肯定是要报仇的。

夏迎手上就提着一个小鬼走到了他们面前，朝着他们投来了疑惑的视线。

她手上的那个小鬼还是一副凶猛的样子，身上是穿了一套红色的的连体婴儿服，看起来还是女款的，因为上面绣着一些草莓，本来是很可爱的一件衣服，但是这份可爱放在那小鬼身上就反衬得它更加诡异。

小鬼就睁着一双黑色的眼睛也定定地看着他们，眼神中还有一些怨恨，似乎是还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这些人导致自己挨的那一炖打。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夏迎也知道楚环和李宣明是白无面的人。

白无面对她有恩，既然是白无面的人，她觉得要看护一下的。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她问道。

“抓人。”

夏迎：“你们有很多鬼，你们小心。”

楚环看着面前透着浓郁鬼气的大门，说道：“好。”

夏迎说完后，就带着小鬼直接飘进去了，他们身边的男鬼也消失不见。

李宣明直接一脚踹开了门，两个人也一起冲进去了。

房间里很暗，是有两根烛火的摇曳的光芒，但是因为阴气太重，那两根烛火看起来也有些暗淡。

楚环的鼻尖闻到了陈腐灰尘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他的视线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挨着墙壁就是一排一排的架子，上面就是放着许多坛子。

而在房间的正中央就是一个黑色的毯子，毯子上有些剩饭剩菜，还有一个铁盆。

饭菜看起来不咋地，铁盆里有一些燃烧完的灰烬。

而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就出现了沉重的呼吸声，还有男人含糊的声音。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你们是反了天了，等我把你们放到菜板上去，用刀砍，用刀剁……”

楚环朝着那边走了几步，然后就看到了那边的地上半躺着一个老头。

老头的身体干痩，他的身体表面正在不断出现一个一个的凸起，那些凸起是手掌、人类的面孔、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皮套子里被强行塞进去了几个人，他们想要出来，但是带着韧性的人皮还没被撑破，现在还出不来。

他正在遭遇着反噬，那些鬼他已经压制不住了，本来就少了一个人，之前又强行斩断了和那个小女孩的联系，他又受了伤。

“是你们！”

老头看到李宣明后，就瞳孔收缩，对着他说道：“是你杀了淑芳！”

李宣明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板一眼地对着他说道：“她是被自己养的鬼反噬而死。”

“是你……是你杀了淑芬！”

在气极之下，他竟然还吐出了一大口血来了。

夏迎已经失去了耐心了，她把自己的儿子像是甩着一个球一样直接朝着老头甩了过去，说道：“杀了就杀了，你能怎么样？”

小鬼在空中调整了方向，最后轻盈地落在了他的胸口，对着他笑出了一口尖利的白牙。

房间中也突然间出现数道鬼影，他们从那些坛子里飘了出来，所有鬼影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人的身上，低低的鬼语响了起来。

“说好是当阴兵……”

“我们应该把卖身契抢回来。”

“是的，抢回来，抢回来……”

楚环和李宣明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动手，那边的人都被涌上去的鬼给淹没了，细细的咀嚼声和人类惨叫从角落里传了出来，但是很快惨叫声就停止了，只剩下了咀嚼声。

看到面前的情况不太对，楚环直接拿了一些纸钱开始念咒请阴差了。

果然，在老头尸骨和魂都被吃得干干净净后，那些鬼才一哄而散，他们嘴里发出了欢呼，叫道：“自由啦！自由啦！”

“走！”

一些鬼还想就此离开，但是还没跑出去，几个阴差就提着勾魂索从外面进来了。

“阴差！？”

“怎么会有阴差过来！”

“是他们！！”

他们很快就锁定了目标，房间中唯二的两个活人。

楚环对他们露出了一个甜笑，拿着几张符挥了挥，说道：“你们好啊。”

群鬼：“……”

过了一会儿，有胆大的鬼就小声地提议：“我们鬼多……我们可以冲出去！”

但是那些鬼在楚环手上的符以及李宣明拿着的剑上看了一圈，愣是没一个鬼敢应声。

“干什么？干什么？”

“你们是要拒捕？”

“都老实点！”

阴差们一脸严肃，他们手上的勾魂索勾住了几个跳得比较欢的鬼以后，场景就迅速稳定了下来。

楚环看没什么事了，也在房间里逛了逛，除了那些坛子外，另一边的角落里竟然还有一张木桌子。

桌子上就摆着一叠纸，足足有他的一个指头那么厚，他好奇地过去看一眼，发现上面写的竟然是雇佣契约的内容。

他惊讶地叫道：“这么多的雇佣契约？？”

看这厚度，这两人是打算把全市的鬼都给签了啊，这两人是想收拢兵马当地下皇帝啊？

“不。”

之前那个男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飘到楚环的身边，对着他幽幽地说道：“这些、全部、这一叠纸加起来就只是一份雇佣契约。”

楚环：“？？？”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签上卖身契的原因。”

“都怪那些又臭又长的用户协议和隐私政策啊……他们做的文书也那么长，我签字的时候是一点都没想起来要仔细看啊……”

男鬼看起来是有很多怨念的样子，脸上都笼罩上一层黑雾了。

楚环：“……”

他看着那些纸沉默了两秒，然后对着他说道：“这真的不能怪你……”

毕竟他在登录那些软件的时候，也是从来没点开仔细看过那些又臭又长的用户协议和隐私政策呢。

楚环在心里默默做了一番检讨，然后回头就看到那些犯过错杀过人的鬼都已经被勾魂索捆住了，现在正在一串一串地拉出去了，而且大部分鬼的脸上都还有一些懊恼和后悔。

他看着面前的场景，突然发现好像有些眼熟。

这好像和他之的前看过的警察打击的传销组织窝点差不多的……等等，这里好像本来就是一个传销组织。

这些鬼好像大部分都是被他们口中的阴兵好待遇给骗来的，还有少一部分是被强迫来的……

这是新型的鬼界传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