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这个名字曾伴随自己日日夜夜, 伴随每一个担惊受怕的夜晚。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来一开始,他们就见过了。
怪不得总是在半夜惊醒, 感觉到身边环境变得‘烧灼’,不知道从哪来的燥热遍布自己的全身。
总是在深夜里皱紧眉头,裹紧自己, 埋在被子里动弹不得。
……利贝尔塔,从来没有消失。
这一刻,塔汀好像有些明白了兰伽叶斯口中的别的‘躯体’是什么了。
脸上总挂着神秘的面纱,是为了隐藏自己特殊的双眸。身上时不时飘来的清香是因为用来大量香水, 是用来掩盖原本信息素的。
总是对自己很温柔,产生强烈的错觉。
“啊?”面前站着的人类发出疑问, “您在说什么?我只是路过, 看到您好像很恐惧, 是在害怕什么呢,希望我可以帮到您。”
字里行间全是否认。
塔汀:“不要装傻, 我能感应到你,连接得到的。”
【哈哈。】
他笑了。
【妈妈好厉害哦,可以靠这个认出我了,和以前相比已经进步成长太多了。以前压根就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这句话听着像是在夸自己,但又有点不像。
“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是……他。”塔汀上下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类, 看着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复杂,“你不是在王国里吗,为什么会在这个星球和我相遇。”
“啊,很意外吗?”利贝尔塔装作很震惊说道, “我以为您都知道呢。”
知道什么?
……啊。
塔汀瞥了一眼,再次裹紧自己的外套,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
其实来的路上就已经感应到了很多意识。意识构造成精神网,在自己的脑袋里逐渐浮现。和以往大有不同,现在可以感应到他们的存在了。
凝聚,交织,汇合。
银白色的细线总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是意识。
塔汀明白,这不是他自己的意识。
是虫族们的。
他们的意识‘恶劣’无比,仍有肮脏的想法存在。
这是无法控制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塔汀看着利贝尔塔的眼睛说,“回答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这里的。”
面前站着的人类说的很轻松,似乎带着开玩笑的意味。
“只是妈妈没有发现过而已。”
利贝尔塔用着这副身躯说出这种话,喊着……感觉好奇怪呀!!!
平日里一直表现的很稳健,话很少的人类,居然就是发了疯似的缠绕着自己的子嗣。
很难把他们两个结合在一起想。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
也难怪,怪不得自己发现不了。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妈妈那个时候可是非常相信我呢,为什么到现在就不信我了呢。”利贝尔塔笑呵呵,“还是说您更喜欢以前的我?喜欢我那一副躯体?”
风声回荡在耳旁,树叶沙沙声作响。
塔汀看向人类,“……”
他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
-
中央大街,人群最聚集的地方。
他们的表情很古怪。
来去匆匆,弯着腰,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
那么几瞬间,敏锐的虫母依旧捕捉到了人类脸上挂着的微表情。
唇角上扬,一脸得逞了的意味。眼神是“空洞”无比,看起来没有任何精神。
“这是怎么回事。”
这和自己离开时候完全不一样。
首先是环境,四周也变得昏暗不少,星球被笼罩,雾蒙蒙的。然后就是这里的天气,似乎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最重要的是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人类,他们的表情也变得很惊悚。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毕竟听他们所说,从他们的口里还得知了畸形种这个东西,也一直在尝试攻打。
虫族们也在防备。
精神网连接着站在星球大门口的子嗣们,也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这一信息。
突然间,又想起来了在王国那儿,那一段落满了枯叶的小道。
踩上去就像是在踩棉花糖,轻飘飘,软趴趴。
噢。不对。
那个是,
畸形种的尸体。
“好聪明啊~”
兰伽叶斯的声音在左耳回荡着。
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夸赞。
“妈妈好聪明。”他的声音没有停止,继续回荡在耳旁,“不过,妈妈早就知道这个了吧?”
是。
早一些时间就察觉到了这个特别之处。当时也没有往那方面想,毕竟对畸形种的了解还是不够全面,直到后来翻阅了一些古老的书籍,从上面逐渐了解到了一些,再加上听到精神网上子嗣说的话,才更加确定。
塔汀停下脚步,站在喷泉前,目视前方:“所以呢?”
【啊啊,不要那么严肃,妈妈。】
子嗣似乎被母亲这一模样搞得很紧张,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要那么严肃啊,妈妈。我没有坏意的,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我很好奇,好奇妈妈的一切。】
【妈妈是聪明的妈妈,是聪明的小妈妈 】
塔汀并没有时间理会他,他现在真的很像幼稚的孩童,在自己的脑袋里不断重复那几句话,像是在引起自己的注意来获得夸赞。
他继续往前走着,想找到原来的房屋。
如果房屋没有被炸飞的话。
走着走着,四肢慢慢变得很沉重。
这种感觉就像是漂浮在水里,只好仰起头。时间久了脖子发酸。下肢无力,有什么东西在死死拽着自己的双腿,把自己往下拉,疯狂至极。
塔汀:“呃、”
小腿肚被突然而来的凉意刺激到,没有忍住发出哼声。
滑溜溜的,和触手似的东西在从小腿肚一路往上。
残留着nianye。
“为什么?”
利贝尔塔的声音在右耳回荡着。
【为什么?】
“啊、”塔汀感觉到翅膀根传来酥麻,躬下身,“你别碰……这里不行……”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妈妈刚刚不理我?”
【为什么呢,为什么?】
他在说什么啊……什么东西,什么没有理。
【为什么。】
【不理我,妈妈不理我,妈妈不想和我说话。】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您才不想回复我。】
【我做错了……我不应该这么急切想要一个回答,更不应该打扰妈妈的清净。】
【还有什么?】
【理理我,理理我,理理我。】
等等,他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啊,没有不理他!!!
眼看情况有些不对劲,塔汀走在最边上很迅速的躲入了一处小巷子里。
巷子里昏暗无比,可以看见落灰的蜘蛛网挂在墙上,走几步灰尘飘散四起。
“你别这样,消停一会儿,等等。”塔汀在尝试和他讲道理,告诉他你不能这样做,你要冷静,“冷静下来,我们聊聊。”
脚踝被紧紧握着,那里还残留着余温。
接着一直到大腿根,像是被火焰灼烧,肌肤炽热又滚烫。
塔汀咬牙:“别摸这里、”
现在还在外面,怎么可以这样做。
【为什么?】
【我只是想离妈妈近一点。】
【我只是单纯的想贴一贴您,想和您近距离接触。而且妈妈潜意识里是已经接受了我的。在潜意识里,您是喜欢我的,对吗?】
靠在墙上抿唇的少年没有回答,再次保持着沉默。
【为什么。】
【理理我,理理我,理理我。】
【妈妈,不要这么沉默,好不好?不要这么严肃,不要这么认真,不要这么紧张和害怕。】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这里是在外面,我知道的。妈妈也不喜欢这样,妈妈不喜欢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碰,也绝对不会做的。】
【妈妈,妈妈,妈妈。】
塔汀已经分不清,这是利贝尔塔的声音还是兰伽叶斯的了。
虽然,他们某种意义来说是一样的,但发出的声音还是有略微差别的。
声音在左耳和右耳交缠环绕,心脏也控制不住随着呼吸频率疯狂地跳动着 。
【喜欢喜欢喜欢,我喜欢您,好喜欢好喜欢。】
也不知道谁给的勇气,后背的翅膀已经发麻,浑身变得痒痒的,忍不住想要蜷缩身体抱成一团。
在这种情况下,塔汀居然冒出个坏心思。
声音发抖,手指微颤。
“喜欢谁?”塔汀湿长纤细的睫毛下垂,发抖,“……嗯、”还是没有压抑住的一句闷哼。
【喜欢您。】
他就像等待主人发号施令的小狗,无时无刻都在期待着被呼唤,被喊名字,被选择。
这次,他终于等到了。
塔汀装作没有听见:“什么?”
“喜欢您。”
兰伽叶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让原本放松警惕的塔汀又紧张了起来,慌忙扭头看向身后,结果只有一面墙。
【喜欢喜欢喜欢。】
【妈妈怎么又不说话了,这次不会被我吓到了吧?我没有说什么很过分的话,说的话也都是经过您同意的,很简单简洁的。妈妈应该不会理解错了的。】
“我喜欢妈妈。”
他现在的这一副样子就像是在等待奖励的小狗,眼睛亮闪闪的眨动着,期待着母亲的下一步动作。
“妈妈,妈妈。”这两声喊的很急,生怕下一秒母亲会消失不见。
好、好痒。
塔汀往墙贴去,随后把后背压在了墙面上。
翅膀被抵着,舒服不少。
“唔。”他小幅度地用后背蹭着墙,摩擦着自己的小翅膀,正在找感觉。
【这是在干什么?】
子嗣发现了虫母的小动作,并且前去查看。
【妈妈,您在……解决吗?】
这句话说的有问题。
什么解决不解决的啊、
“妈妈又不说话了。”
【妈妈,说话呀。】
“妈妈,不想理我,是吗?”
【您只回答了我那一个问题,妈妈,我还想听您回答其他的,回答剩下几个。】
【……妈妈。】
塔汀:……
光忙着蹭翅膀了,想解决一点痒意,这也导致了他没有太专注听子嗣讲话。
直到耳尖传来刺痛。
“嘶。”
【咬咬,咬咬。】
【妈妈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
塔汀一瞬间沉默,他好像被狗咬了。
“我是啊,我是啊。”兰伽叶斯说着,时不时在母亲的耳旁吹着热气,惹得母亲耳朵红红的,“难道妈妈想选择人类?我不行吗?我不可以吗?”
什么是不是的,又、又选择什么。
兰伽叶斯,你到底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题!!!
【我是妈妈的狗啊?】
【我不是吗?我是的,我是啊,我是。】
【妈妈,您为什么会这样想?内心里,大脑里,动作,言语,表情。】
【从一开始,我不就是您的吗?不是您的狗了吗?还是说,您有了其他的,不再需要我了?……】
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