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两回事◎

“——”

秒针一格一格划过表盘。

今天天气不错, 金箔一样的阳光穿过玻璃，洋洋洒洒的落满室内。

尾崎红叶披着阳光，目光从墙上的挂钟挪开, 从某位睡姿乖巧的睡美人身上划过, 最后落在自己的右手上。

手指张合，用力握紧又放松。

【指甲上好像有点划痕。】她的眉毛蹙起片刻, 又复归平静，【等回来去换个花式吧。】

平平淡淡, 普普通通。

好像所有的女性都会注意的一点小事——

谁能想到,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就是这样的一双手，也曾握住刀剑枪匕，沉浸在至暗处与人谈笑风生。

至于现在……

“红叶大姐。”

“啊呀，妾身还在想，你要再等上一会, 才会和妾身搭话呢。”

“……大姐。”无需外力, 自己醒来了有一会的睡美人半坐起来，声音里带了点无奈。

他这样倒是让尾崎红叶上下打量了几眼, 颇觉意外的感叹：“这么容易就认输服软，看来是首领的位置格外养人。”

八成是光线太好，太宰治的脸色看起来也健康不少。

和天气相配的, 他难得心平气和道：“大概吧。”

尾崎红叶挑眉。

几年前的太宰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回答她, 记忆里的人和现在眼前的这个拉出来做个对比, 变化真是太明显了。

“哎——不要这样看我啊。”太宰慢吞吞慢吞吞的爬起来坐在床边打了个哈欠, 眯着眼睛看向尾崎红叶。

可能是有点低血糖, 他眨了眨眼睛, 过了还好一会才摆脱了眼前发黑的境地。

等一切恢复正常后, 太宰治恍若无事的微笑起来，“时间正好，接下来我们来说说正事吧，红叶大姐。”

……

穿过时空的感觉不算陌生。

但是，但是啊——

那是正常情况下的体验。

他们这个临时开辟的通道稳定度着实有限，弯曲的光线噪点一样的频繁闪烁，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像从三维降维到二维的抽象线条，互相碾压褶皱，看起来掉san的不行。

人间失格面色扭曲成了世界名画：【三无隧道也太可怕了！！】

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常年饱受荒霸吐异常状态污染的污浊情况好一些，他尽力靠近人间失格，扣住失格的手腕，试图说点什么来安抚他：“——”

一串野兽嘶吼一样的咆哮断断续续的出现，最后凝结成闪动的实体雪花点，无情的撞在他们身上，碎成成千上万片。

污浊：“……”糟糕啊，声音这不是也完全被扭曲的不成样子了吗！

遭遇了字面意思上的声波攻击的人间失格仿佛吐出了魂魄，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

好在这段堪称可怕的旅程不长，在极端令人不适的穿过某一层“门”后，他们抵达了终点。

刚一落地，人间失格就砸在了污浊的身上。

“喂，人间失格……啧。”污浊扶住他，半拖半拽的把人安置在了靠廊柱的地方，“醒醒，我们到了。”

人间失格眼前在转圈圈，他挣扎着抓住污浊头发的发尾，声音缥缈虚幻的厉害，“一只小蛞蝓……两只小蛞蝓……三只……呜哇！为什么会有七彩蘑菇色的小蛞蝓在跳芭蕾舞啊！”

污浊配合着他的力道稍稍低头，听清楚这人在说什么鬼东西后抽了抽嘴角，拒绝想象蛞蝓跳芭蕾舞的奇葩幻觉会是什么样子。

人间失格的语调听起来更委屈了，“明明只是小蛞蝓，蛞蝓二号，黑漆漆的很小只……”

污浊无言以对的松开握着人间失格的手，在他头皮传来的拉扯感越来越强的情况下，不得不开始试图从沉浸在眩晕中的人间失格手里抢救自己的头发。

“咳。”有人放下了手里的木制托盘，咳嗽了一声，“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们……”

最后成功拯救了自己头发的污浊虽然早知道他们背后有人这个事实，也还是莫名其妙的呛了一下才回过头，略有些不自在的礼貌道：“好久不见，四月一日先生。”

和听见声音后懒洋洋睁开眼睛，眼神清醒到不像晕过的人间失格对视了一眼，四月一日君寻转了转手里的烟杆，若无其事的笑道：“好久不见，污浊君。”

“欢迎光临我的店铺。”

之前说过，除了是人间失格的合作者之外，四月一日君寻还开着一家不成器的小店。

只有怀揣着愿望的人，才能在无形的命运指引下，抵达这座隐藏在次元缝隙中的店。

这里不贩卖任何常识意义上的商品，传说中近乎无所不能的店主，可以实现所有踏进店铺的顾客的愿望。

“没有这么神奇。”传说中的店主拢了拢披着的和服外套，表情微妙的纠正了坏心眼调侃他的顾客兼友人夸张的说辞，“至少比起第一任店主侑子小姐，我其实差的很远——所有的交易都要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我只是在收下代价的同时提供道具，来到这里的客人最终能取得什么样的结果，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他想了想，打了个比喻，“硬要说的话，我不是挺像那个的吗，就是我和津岛君打游戏时里面的商店NPC，专职售卖具有特殊效果的道具那一类的。”

人间失格在一旁点头，“超像的！”

污浊的关注点发生了奇妙的偏移，“所以之前你通宵打联机游戏的时候……”

“所以重点是‘等价交换’。”人间失格略过了熬夜打游戏的问题假装没听见，他伸出手在空气中虚虚画了一个天平模样的东西，“四月一日这里的东西可不好拿哦，无论是什么，都需要代价。但是反过来说——”

污浊：“只要代价已经付出过了，四月一日就一定会完成约定？”

人间失格：“没错，怎么样，这么一换算，是不是显得四月一日一下子可靠起来啦！”

污浊很难不赞同。

在类同契约的规则保证下，四月一日君寻的信誉值瞬间在他心里被拉高。

他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人间失格：“哎，污浊酱猜到了？”

“……你在哎个什么啊，很明显吧。如果不是接下来的行动需要店主的帮助，从而达成什么需要我参与的交易，你也不会先带我来这里了。”

他们一行三人，中原中也是四月一日君寻送走的，现在已经先回去了先不说。他们两个用的可是时政的渠道离开上一个世界的，不管怎样落点都应该是时政才对。

结果现在他们无缘无故的先来见了四月一日，这怎么想都不对吧。

人间失格选了个舒服姿势向后一靠，用一种“哎呀，既然被猜到了那也没办法”的语气说道：“没错没错，的确有个和你有关的交易。不过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很周密的计划，毕竟……”

【毕竟到底要做什么，连我自己也是在离开上个世界的前几分钟，才刚刚想清楚的。】

“污浊，太宰在计划着什么。”人间失格说，“从【首领太宰】和太宰之间偶有联系，甚至还能给出世界坐标来看，我们意外掉出原本属于我们的世界这件事根本不是意外。如果没猜错，那是太宰设计好的，属于某个计划中的一环。”

污浊：“你想知道这个计划的全貌？”

出乎意料的，人间失格给出的不是肯定的答案，而是模棱两可的含糊说辞，“原本在得知我们出现在时政有太宰的手笔之后，我的确很想知道你说的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我想知道的恐怕要更多一点。”

人间失格稍微低下头注视着漫无边际处，说话的声音又轻又低，“目的和结局可是两回事，众人欢呼的happy end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我更想知道，当太宰的计划真正完成的时候，他为自己准备了什么样的结局。”

“污浊，他想做的事给我的感觉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