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神明开了个玩笑◎

等怀里的孩子洗了个澡, 又换好中原中也未开封的新衣服，乖乖坐在沙发上慢吞吞喝橘子汽水的时候，中原中也才腾出质问太宰治的空来。

他双臂环胸, 扬了扬下巴, “解释。”

太宰治顾左右而言他：“好像有什么小小只的动物在说话，是什么呢？”

中原中也拳头硬了。

他冷笑：“什么都不解释, 就随随便便把弟弟领到我这里，你当我这是公开营业的幼稚园？”

“想不到中也竟然有这样的梦想, 开幼稚园吗, 我会好好送上祝福的。”

“……你竟然还会祝福别人？”

“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啊, ”太宰治不满，“毕竟是中也的事业，再怎么样都会祝福一下吧？”

“那就先谢谢……”

“就写‘庆祝开园式，通往天国的幼儿园’怎么样。”

“——那是诅咒吧！”中原中也吸了吸气，扯回拐走的话题, “快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要是没有合理理由，你就等着和那个小鬼一起睡凌晨中的横滨大街吧。”

“迁怒会使人变得面目可憎啊, 中也。”

太宰治靠在阳台边缘，伸出手，隔空点了点一扇门之隔的那个孩子, “他可什么都没做, 就要被可恶的蛞蝓妖怪赶出家门了, 真可怜。”

之前喝了两口汽水的小孩, 现在已经安静地缩成一团, 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可能是有点营养不良, 衣袖下露出的丁点手腕看着很细, 以中原中也的视力，还能看清楚更上面的手背上的针眼。

“那里啊，我不是说了吗，小动物就要死掉了 ”太宰治说，“昨天早上突然就发起烧了，体温怎么都降不下去。”

“本来想要像以前一样，给他随便裹块毯子丢在那里不管的，但是……”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送去了相熟的地下诊所。

后来小孩退烧了，他又恰巧十分想念中原中也家里的酒柜。想想折返暂住的集装箱要走过的路，最后还是干脆拎着人，一起来中原中也家里了。

中原中也：“……”

他的目光越过太宰治，已经看见了自己遭了殃的珍藏品。

……而且虽然没听到完整的过程，但是以一推十，他能想象到这孩子平时的生活环境有多恶劣了。

已经回忆起了所有记忆的人间失格，以中原中也的视角，完整的旁观了他自己和中原中也初次见面的全部过程。

他看向太宰治，满脸都写着嫌弃。

——属实是好久没见了，这么屑的监护人。

实际上在来到中原中也家前，人间失格已经磕磕绊绊和太宰治共同相处了一年有余。

【如果说把我丢在角落不闻不问，任我自生自灭也是一种抚养方式，那我也是最近大受欢迎的养成系呢。】

人间失格在心里阴阳怪气给听不到的太宰治听。

细究起来，他对太宰治的排斥，多是这时候打下的良好基础。

实在是太宰治一开始养人间失格，怎么算都没比养只猫崽子用心多少。

那时候外界的神秘流言流传的很广，将十五岁的太宰治传的神乎其神的同时，又少了点时间才能积累而成的敬畏。

在流言最鼎盛的时期，太宰治本人名声赫赫又颇具话题度，一时间宛如什么深渊的黑泥成了精，披着漆黑的西装大衣行走在港口的大街小巷祸害世人。

但是没人知道，年少成名的□□超级新人，年纪轻轻就迫不得已的养起了孩子。

——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巨婴。

【哪怕是我这样非正常获得人类身体的异类，在刚成为“人”的时候，也要从零开始学做人类。】

也就是说，虽然人间失格一开始出现时，体型直接可以类比七八岁的孩童，但常识方面……可不是。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人间失格连说话都要太宰从零教起。

至于更进一步的正常人类行为标准的学习，那更是无从谈起。

很显然，太宰不是个好老师。

在弄清楚了自己一时兴起，实验性质的在那本书上写下的话真的成了真之后，他就怀着对人间失格的警惕，开始了漫长而又艰难的单方面观察期。

那个小傻子一样的人间失格.幼看不懂太宰治在想什么，不代表现在的人间失格依旧看不懂。

实际上，他还挺理解太宰的做法的。

【异能力人间失格，是独一无二的“异能无效化”。理论上来说，书在太宰的手上，理应产生不了任何效果……喔，顶多能引发特异点，看看平行世界这样子。】

结果怀着好奇写下的离谱话语，真的让自己的异能力成精了之后……

【警惕是最基本的生存方式的体现吧，噗嗤。】

只能把实体的人间失格找个地方藏起来，再慢慢思考后续影响的太宰治，当时的表情他能记一辈子。

若即若离自由放养，放任人间失格长久地呆在角落种蘑菇的日子，就这么持续了一整年。

然后直到他出现在中原中也面前这一天，似乎有什么被彻底改变了。

他目送着时间加速，即使没问出他的身份，中原中也最后还是收留了他暂住。

太宰治则像一只偶尔才会刷新在中原中也家的野猫，经常不知所踪，一转眼又出现在这处房子里，骗吃骗喝，顺便看两眼人间失格。

他看的方式也很特别。

披着仿佛不干胶固定过的外套，太宰治蹲在抱膝坐在靠墙位置发呆的幼体人间失格面前，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昂贵的大衣沾了灰，小孩的目光渐渐下移，从看着虚空发呆，变成了看着太宰治的大衣衣角发呆。

柔软地微卷短发在阳光照不到的位置轻轻颤了颤，太宰治看了一会，手指动了动。

幼失格啊了一声，太宰像是被惊到的黑猫，警惕地向后仰了仰头。

幼失格第一次主动对太宰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