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秦衍没有说话，半晌，在林澄以为他要被抛弃的时候，孩童嘶哑的声音在地牢里响了起来。

“过来。”

林澄愣了一下，茫然地看着盛秦衍：“我吗？”

盛秦衍点点头，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靠过来些。”

林澄拿不准他要干什么，软软地哦哦两声，听话地向盛秦衍靠近过去。

他本就和盛秦衍离的近，身体往前挪动一点，就几乎快贴上盛秦衍了。

林澄正要停下来，又听盛秦衍道：“低下头。”

林澄不明所以，还是照着他的话做，没有丝毫的戒备之心。

盛秦衍心里汹涌叫嚣的焦躁，消减下来了一些。

怕压着盛秦衍，林澄动作很慢，脑袋刚低到一半，额头就抵上了一个坚硬微凉的东西。

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林澄低眼看去，就见近在咫尺的盛秦衍仰起头，和他额头相抵。

深黑的眼眸直勾勾的凝视着他，不从他脸上挪开一分。

林澄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模样迷迷糊糊的，像是被恶龙拐进洞穴里的小幼兽。

盛秦衍很快退开，留下懵然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少年。

少年眼睛红红的，白皙的眼皮微微肿了些，看上去就似是被人玩坏的小玩偶。

而他额上沾上去的血迹，像极了玩坏他的人留下的艳丽标记。

盛秦衍看在眼中，心里闪过诡异的满足。

他干燥的嘴唇动了动：“不赶你走。”

咦？

林澄回过神来，就听到这一句话，高兴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不等他说什么，身体忽然一点点变的透明，转眼之间，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一个小时的时间到了。

林澄从实体变成半透明的灵魂体，又回到了玉牌之中。

藏在他身上的玉牌掉落下来，咔哒一声脆响掉落在一堆药物旁边，徒留下满室的甜软香气。

盛秦衍瞳孔一缩，身体下意识朝前扑去，又被锁在四肢上的铁链拉了回来，脊背重重撞在石壁之上。

晕乎乎的林澄从断面里看到这一幕，下意识要跑过去扶盛秦衍，被断面处的屏障弹了回来。

力的惯性使林澄退后了好几步，等他站稳，盛秦嗯哼一声，从地上坐了起来。

紧接着，握紧双手，整条手臂朝前扯着。

他发红着眼睛，身体用力的绷紧，如同一把绷到极致的弯弓，硬生生的被锁链挤压断拇指指骨，将手从锁链里挣脱了出来。

十指连心，林澄仅是在一旁看着就觉得疼，可盛秦衍却像是没什么感觉一般。

他面无表情地用拷起来的另一只手掰正骨关节，然后单手掐了个林澄看不懂的术决，他身上的锁链尽数断裂开来。

叮叮当当的锁链之声在地牢回响，盛秦衍跨过锁链残渣，捡起地上的玉牌，来回翻看。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还是，回到玉牌里了吗？

盛秦衍眸光闪烁不定，他看着掌心里的玉牌一会儿，缓缓闭上双眼，剥离出神识从玉牌探进去。

穿透云雾，盛秦衍一眼就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少年。

眉眼还有些湿漉，眼尾带着点惊疑未定的余红。

身上穿着的服饰，身前缺了一块，白皙的皮肉似在发着光。

眉心上的血迹却不见了踪影，少年额头洁白光滑，好似他打上去的印记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盛秦衍皱了皱眉，正考虑着怎么重新在少年身上留下印记，地牢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还不止一个人。

盛秦衍眼神一凛，从玉牌里抽回神识，将玉牌藏进衣襟里，掐了个决，散去空气里的的香气。

目光落在地上的药物，他手指紧了紧，又掐了一个决，一堆药物化为齑粉。

不留下半点痕迹。

然后，他又让地上断裂的锁链恢复如常，坐回石壁旁。

刚做完这一切，脚步声来到了地牢深处，带盛秦衍进来的两个外门弟子走了进来，神态恭恭敬敬的，瞧不出一丝半途被叫回来办事的不满。

他们躬着身，谄媚的对走在后方的人说道：“仙尊，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明清俊美的脸上冷漠无波，冰冷的视线扫过周围，停在石壁边的孩童身上。

孩童低着头，呼吸时轻时重，一副受过重刑，不堪承受的样子。

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地牢里多出了几个人。

带路的弟子讪讪一笑：“掌门封了他的七筋八脉，堂主下手又丝毫没有留情……我、我去弄醒他。”

明清修长的手指微抬，眼眸定定看着盛秦衍微微鼓起的衣襟。

玉牌果然又回到盛秦衍身上了。

明清五指微拢，盛秦衍衣襟动了动，莹白的玉牌滑出来一角。

咻——玉牌飞了出来。

眼看要落回明清手上，玉牌忽的停在半空，下一刻，倒飞了回去。

稳稳落入本该在昏迷中地孩童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