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门是修真名门,名下修士修为高深,尚且束手无策,他们不过平民百姓,能做什么?
女人有苦难言:“长生门之恩,我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我求求你们,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女人跪在地上哀求着,哆哆嗦嗦的往前爬,想抓男人的衣摆。
男人抬起脚,一脚踹开她。
长生门突然遭逢巨变,他们几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路逃亡到此,饥肠咕咕的,饿得不行。
吃个饼却还要听人叽叽歪歪,他们何曾受过这般待遇?
男人享惯了追捧,心头的暴虐之气,几乎压抑不住,也不打算压抑。
他脚下的力道极狠,女人单薄身体飞滚出去,重重摔到地上,头上的发髻散乱开来,一张干瘦的脸看起来毫无血色。
男人颇嫌晦气的吐了口唾沫:“就你还想给我们当牛做马,你也配?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什么货色!要姿色没姿色,年纪又一大把,卖去春楼都没人要!”
和男人同行的人嗤笑:“可别侮辱春楼里的小娘子了,就她这样?哪里有一点比得上?吃她半块饼都闹个没完没了,一看便知命格不好,指不定她的相公就是被她克死的。”
“我、我没有……”
克夫,对女子而言是何等大的罪责。女人颤着嘴唇反驳着,声音细弱的几乎听不见。
不过,这几人是修士,五识敏锐,自是听清了。
“我是修行之人,命格之说我还能不清楚?说你是你就是!还什么嘴!”男人暴脾气地低骂了几句,上前去对着女人又是几脚。
女童见娘亲受欺负,哭喊着扑过去,想要拉开男人,被男人反手丢开几米远。
“还有你们!”男人指着庙宇中的其他人说道:“长生门也庇护过你们,你们不表示表示?”
凡人哪敢和修士对抗,庙中流民口不敢言,纷纷掏出身上所剩不多的干粮,交到男人面前。
男人用手挑剔的拨弄了几下,拿出张烧饼,啃了两口,又朝地上的女人踢了上去。
“看看他们,再看看你!没用的娘们!真以为长生门倒了,我几人便没有了依仗?青阳林氏,可有听过?”
北盛京,南青阳,两大繁华之城。最富饶之家,一则盛家,二则林氏。
盛家地处盛京,单比家底,比林氏丰厚。但林氏三代拜入仙门,与仙门渊源很深。
听说前几年出生的林氏小公子,天资出众,小小年纪就被仙门看中,前途无量。
在青阳,说林氏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不巧,明日一行人入了城,便是进入了林氏的地盘。
破庙里静的可怕,火光闪烁,内里二十几个流民挤在一处,看着这一幕,无人出声。
一个个的,蜷缩着身体,埋下头去当鹌鹑。
Y妍林氏,他们得罪不起。
女人的惨叫声响彻庙宇,恍惚中,女人往庙门口看了一眼,眼底倒影出一个孩童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吃饱喝足的几人中一直没有做声的男人,缓缓开了口:“这样吧,你不是说,你把饼给其他人了吗?你指出来,那个人是谁,我就放过你。”
语调懒散,话里话外无不带着恶意,男人拿起油纸包里的半块饼,丢到女人面前:“这饼,也是你的。”
说是这么说,可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即便真照其话做,这些人也不一定会放过她们。
且被指证出来的人,也绝对不会好过。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到女子身上,庙宇之中的气氛如同拉紧的弓弦,变得压抑起来。
林澄的心也提了起来,卷翘纤长的睫羽颤动着,抱着龙珠的手指,指尖泛了白。
他隔着断面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子,心中有些不忍。
他生活在和平年代,哪怕见过好几次盛家人欺负盛秦衍,他还是不能习惯暴‖力场面。
女子、孩子……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好像弱者只能被欺负,没有办法反抗。
林澄不适,又茫然。
像是落入了密林的懵懂幼兽,面对着弱肉强食的生存规则,无能为力。
这时,孩童压低的声音传了进来:“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林澄转回视线看向盛秦衍,盛秦衍站在庙门的阴影之下,眼睛没有从庙宇里挪开一瞬。
他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语气随意的像是随口一问。
“什么?”林澄抖着嗓音,皮肉白皙,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看到我了。”盛秦衍眼帘微垂:“你说,她会指出我吗?”
贝齿陷进饱满的唇肉里,林澄眼睫略微垂下,不自觉顺着盛秦衍的话思考下去。
南下途中,女子曾送盛秦衍饼,她无疑是善良的。
林澄抿了抿唇,不太确定地开口:“应该……不会吧……”
话音还没落下,被打趴倒在地上的女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翻起身来,抓住地上的饼藏进衣襟里。
然后,四肢着地,朝着庙门口爬过来,乱发下的脸抽动着,眼睛瞪的老大。
“是他!”女人指着盛秦衍,口中大声重复道:“是他,是他!我的半块饼,是给他了!”
众人顺着看过去,庙门口的房阴之下,一个瘦小的孩童站立着,脸上、手臂上清晰可见数条触目惊心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