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人也不敢接近,枪声很分散。
压力不大,步枪射程又有限,时枌扭头看了眼大樟树。
距离有点远,但只要上了树,拿到狙击枪,射程就足够了。
“张照照,掩护一下。”时枌对刚赶过来的张照照叮嘱一声,收了枪就开跑。
“诶——”
她穿梭在丧尸群中,尽量隐蔽自己的行踪,喉管跟被撕开一样往里面灌风,时枌来不及反应,翻过公路铁栅栏一跃而下,给张照照吓得几乎心脏骤停,却看见她猴子似的抓着树枝把自己拔了上来,轻巧上树,隐入树冠。
拿到枪,时枌把自己身上的步枪随手挂旁边,开始瞄准。
张照照看她没问题了,就继续往前推进。
那群人借着光线不好,拿丧尸树林当掩体,所以很难打中,相应的,他们也无法贸然冲出来去入口抢炸药。
子弹总有打光的时候,与其拼双方弹药充不充足,赵弋更倾向于主动出击。
有了狙击手,他们不敢随便冒头。
救时枌上树的这几分钟,对面就倒了好几个,死了就被队友把尸体拖远点让丧尸分食。
跟对面僵持的非年看着拖出来的尸体,又看了眼后方大树,羡慕得牙酸:“啧,我以前队里怎么就没有个靠谱的狙击手?”
张照照贱兮兮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这么好的狙击手,我们队里有两个哦。”
非年:“……”
他俩打嘴炮,中间插进来赵弋的声音,两人一下子闭嘴。
“掩护。”
其余人:“收到。”
然后张照照就看见,他们队长头也不回地往对面树林里冲,他连忙火力掩护。
非年咬咬牙。
赵弋是高级指挥官,他就不是吗。
“掩护。”
然后非年也撒腿往里冲。
张照照困惑:“连这都要抢?”
打开了一个口子,进入树林谁死谁活还不清楚,时枌看他们跟缩头乌龟似的,又看见赵弋一晃就冲了进去,神经被扯成一条直线,更加仔细观察起来。
该死,他们知道她的方位,都找了掩体。
时枌想起今天她换了新装备。
在身上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瞄准镜来。
赶紧换上,她记得这个是热成像的,在晚上更好用。
她刚刚看见赵弋冲进去就在换瞄准镜了,并不知道非年也跟着冲了进去,再次瞄准,看见对面出现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还挺稀奇,而且后背还完全暴露在他们这边。
什么东西?
时枌补子弹,给人身边的树来了一枪,那人立刻扭头。
瞄准镜中原本看不清面容完全就是一坨黄的人形脸上竟然出现了震惊的表情。
时枌按对讲:“对不起,我确认一下。”
非年:“……”
“十一点方向。”
非年就动了。
有时枌的提醒跟掩护,赵弋非年两人进去就跟狼入羊群似的,对方很快就骚动起来,甚至有人慌不择路跑出树林,被叶枝蔚捕获,卸了武器,绑得严严实实丢在一边。
正在他们以为对面要撤退、准备继续逼近的时候,忽然从树林窜出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呼啸着,撞翻挡路的丧尸,不死不休地朝着入口去。
赵弋追赶不及,“时枌!”
时枌调转方向,瞄准那辆越野。
他们对对方的了解全来自于今晚临时抱佛脚,也不知道他们竟然还有车,在自己人全部往前推离开高速入口的这个时机,对方竟然开车闯了进来。
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巧妙。
丧尸被交战中倒地地尸体吸引,所有人为了绞杀他们都集中到了树丛前,此时此刻的入口处竟然还挺空旷。
时枌脑中理清这些,才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故意吸引他们远离入口。
车上有人,他们是奔着炸药去的。
时枌手心都在冒汗。
但车速太快,树叶遮挡,她瞄准车轮,一次未中,弹匣只剩下一颗子弹,压力倍增。
从树林到入口这段距离,跑的话,或许需要十来分钟,但是那是一辆油门踩到底的车,时枌没有那么多时间。
第二枪子弹没入车窗。
时枌咒骂一声,快速装弹。
对方车已经停下,下来四五个人,包括白狼,他们围成人墙,白狼扯开被丧尸啃的只剩下骨架的尸体,拿起那个包裹,身边人递给她一个东西。
那是手榴弹上拆掉的引信。
时枌再次瞄准时,热成像中,看见白狼的脸,她似乎是回望了她这个方向一眼。
一定要打中。
一定。
时枌深吸口气,扣动扳机。
子弹穿过一人头颅。
但不是白狼。
高度有明显的差异。
他们替她挡枪。
天光微亮,东方还没升起太阳,那线光照亮了入口后层层叠叠黑色海浪般的头颅,被一条废墟抵挡在内,这些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推搡着、挤压着,试图用身体撼动倒塌的钢筋水泥,于是前一排被压成肉泥,一层一层,几乎又糊成了一道黑墙。
身后汹涌的海浪在日光下不断推挤着,加厚这堵肉墙。
“轰隆——”
爆炸的时候,仿佛地面都在颤抖。
炸碎的石头穿过入口处几人的身体,但这只是一瞬,下一瞬,汹涌的海浪漫过了长堤,蚂蚁一般灌了下来,最先下地的一批成了踏脚石,很快就被淹没,扬长的颈椎跟头骨透露着它们的不甘,后续的浪潮很快就往公路上来。
时枌耳边轰鸣,脑子都是麻木的。
对讲机中传来赵弋的声音:“时枌!下来!快下来!”
时枌反应过来,丢下所有翻身下树,来不及思考身后,拔腿就往背着太阳的方向跑。
她发誓,她被野猪追都没跑这么快过。
跑慢了,是真的会被身后的丧尸踩成肉泥。
好在事发时叶枝蔚离车最近,她反应更快早早开车过来接到了其他人,赵弋提前拉开车门,车几乎没停,轮胎跟地面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这辆车似乎都在嘶吼,就那一秒,赵弋将她拽上后座,同时驾驶座的叶枝蔚油门踩到底,车不堪重负地原地打滑两下,时枌都看见轮胎在冒烟,而后喘过气般打起精神呼啸远去。
两辆车,与身后尸群之间像是连着一条结实的风筝线,随着距离的拉开,车后的尸群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漫过即将掀起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