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太子,三岁启蒙,四岁识字,太傅同将军督促着,寅初伏案,卯时辍笔,日日不可懈怠课业,若是皇子,五岁也该启蒙了,十岁出阁就学,十日一休,也算轻松。
可猫妖的眼睛又大又圆,在灯光下比琥珀还要剔透,也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可爱极了。
谷梁泽明抬手搔了搔猫的下巴,看猫咪舒服得眯起眼睛,才道:“对,小猫不都这么养?”
辛夷不知道谷梁泽明里在想什么东西,被摸得舒服地蹭他的手心:“这边也要喵。”
他喵着抬起下巴,谷梁泽明见他戴着那串旧白玉珠串,怔了怔,似是想说什么,但只是垂眼静静地给这猫顺着毛,没再开口。
第二天,辛夷就在宫道上发现了神色紧张的徐公公!
徐公公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扛着沉重大箱子的侍卫,一看就要去干一些鬼鬼祟祟的事情!
辛夷一个精神立刻跟上,旁边的赵勇憨憨地跟了几步,地动山摇。
辛夷立刻转头朝着赵勇哈气,赵勇立刻轻手轻脚地站在了原地。
辛夷扭头看看,还好,徐俞没有发现。
徐俞身后跟着的都是一些眼生的侍卫,辛夷一个也不认识,不过还是紧紧跟上了。
赵勇缀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神色疑惑地看着这群侍卫腰上的挂牌。
奇怪,是御前的腰牌,可是他也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群同僚啊?
走在最前头的徐俞也不敢抬头,闷头狂走。他也摸不着头脑,最近陛下怎么频频让他从私库中添置东西,他手里的钥匙都要磨光亮了。
徐俞转头示意几个玄镜卫快些,这几天还有十几箱子要搬呢。
辛夷鬼鬼祟祟地跟了几趟,终于跟着徐俞意外地发现了谷梁泽明的私库!
每次徐俞进去的时候,都会有一大堆珠宝跟着他一起消失,等出来的时候就剩下徐俞和双手空空的宫人们了。
辛夷以前的窝,送的老鼠和蛇一定都在这里!
辛夷期待地匍在屋檐上看了一会儿,在门打开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屋子里,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满身穿金戴银的漂亮小猫。
辛夷满意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好了!这个礼拜的辛苦费也收了!
他刚刚看见徐俞还往更深的底下去了,里头一定还有更多宝贝,可是暗门门口守了好几个侍卫,辛夷没办法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钻进去。
辛夷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他的旧猫窝,老鼠,和蛇一定都在里面吧?
有点想要。
辛夷能乱闯乱跑乱抢,赵勇却不敢真的乱进,每进一个宫殿之前,他都会先看一眼。
御前侍卫要巡查皇宫,几乎将宫中大大小小近百座宫殿都记在心中,赵勇抬头一扫,就知道某个宫殿自己该不该跟着进,猫主子进去安不安全。
若是安全的,能不进就不进,若是不安全的,不该进也要进。
辛夷很满意地跑出来了,老实等在宫墙边面壁的赵勇立刻蹲下把他托了起来,辛夷晃晃尾巴,爪子一松,两块指甲大小的丑金鱼就落在了他手里。
辛夷又把两枚金鱼一边一块推开了,意思是他一块,上次那个侍卫一块。
赵勇惊喜地看着他,猫猫看他一眼,继续蹲在他的肩膀上低头舔爪子,意思是快走快走。
辛夷也不知道谷梁泽明为什么把自己的俸禄收进了库房,不过被猫看到,就是猫的了。
憨大个就是这点好,虽然脑袋笨笨的,但是看见他这个样子也不会多问。
赵勇脚步如飞地离开了这里,辛夷差点被从他的肩膀颠下来,用力地在皮甲上扣出了两个洞。
赵勇又心痛地捧着皮甲满眼泪花,毕竟,这可是野牛皮做成的皮甲。
到了紫宸殿,辛夷一个用力,直接从赵勇高大的身体上蹦跶到地上,吓得迎过来的女官直接跑了起来:“——小主子。”
辛夷当然知道有点危险,他翘着尾巴自己跑到宫殿里去了。
听不懂听不懂,谷梁泽明下班了吗?
赵勇看看翘着尾巴跑掉的小猫,老实地调转了个方向,目标明确地朝着另一个宫殿去了。
“小主子今日没在外头乱吃东西,自己在两个宫里走了一圈,要臣带着逛了三个宫殿,没钻洞。”
这几天他都要汇报辛夷查了哪些地方,赵勇摸着胸口的金子,老实地背着辛夷交给了谷梁泽明:“小主子还给了敝将两做工精巧的块金子,想来是要分给敝将和上次碰到的侍卫。”
他说着双手给了来接的内侍,内侍捧着托盘,又走到了谷梁泽明身边。
谷梁泽明百忙之中抽空看见块眼熟的丑鱼,被丑得眉心跳了跳。
这又是哪个被收掉的箱子里挑出来的。
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这事不必问朕。”
内侍把金子拿回来,赵勇立刻就把金子收回兜里,美滋滋地谢恩退下。
真好啊,跟着猫主子,不仅可以闲逛,还有外快赚。
等赵勇退下,谷梁泽明又批了会儿折子,往日里寻常的折子,今日却显得有些多。
批不完。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桌上堆叠铺满的奏本。
定是那群官员又犯了歌功颂德,盈篇累牍的坏毛病。
谷梁泽明漫不经心地翻了两本,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正殿的门槛外忽然冒出了个白色尾巴,紧接着一个白色脑袋也探了出来。
谷梁泽明若有所觉地抬起头,看见辛夷两只白乎乎的爪子搭在很高的门槛上,像是两颗剥了皮,只露出果肉白乎乎的山竹。
发现谷梁泽明注意到了自己,辛夷尾巴晃了晃,很开心地翻过门槛,露出叮铃哐当的一身,朝他走了过来。
“就知道你还在看,猫来找你啦。”
小猫边说边跑过来,就连前爪上也戴着鲜红色的珠串,串在猫爪爪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
谷梁泽明手指动了动,觉得手头的奏折有些看不下去了。
小猫熟门熟路地扒拉着他的袍角爬到了膝上,很乖地盘着等了一会儿后,仰起小小的脑袋朝书案上看了眼。
“看完了吗?可以歇一歇吗?”
谷梁泽明:“...”
他轻叹了口气,有些认识到了猫妖的恐怖。
“自然可以。”
他娴熟地把猫捞起来了点,摘掉猫脖子上累赘的珠串,又捏住辛夷一边的肉垫看了看,见上头又成了灰扑扑的粉色后沉默了一瞬。
“你得洗澡了,至少洗爪子。”他说。
辛夷看看他,难得地没有跟他争辩。
“库房里的东西好多,不过靠近门有很多新摆进去的,小小的,很适合辛夷戴的手串。”
谷梁泽明轻轻“嗯?”了一声,一边听着,一边从一旁抽了张帕子,抓住辛夷挥舞的爪子,擦拭辛夷的粉色肉垫。
辛夷感受到爪爪下的濡湿触感,顿了顿,有点不满意地抬起头,凑近看谷梁泽明有没有仔细听自己说话。
谷梁泽明抬了下眼:“胡子,戳着了。”
辛夷感受到自己的白胡子戳了谷梁泽明的脸,连忙把脑袋往下放了点。
辛夷的尾巴缓慢地抬起来,滑过谷梁泽明的下颌,随后爪子放在屁股底下一抽,翘起屁股露出被摘下来的珊瑚手串。
谷梁泽明眉眼动了动:“怎么?”
辛夷抽出爪子,朝他推推。
殷红的珊瑚珠在雪白毛绒的爪子下骨碌碌一起滚到他眼前,谷梁泽明垂眼打量着一起滚到跟前的小猫,不是很想碰珠子,去碰猫:“这串不喜欢?”
辛夷挪挪,暗示道:“好看吗?”
谷梁泽明应了声,细看了看:“质地莹润,色泽明艳,不错。”
辛夷期待地坐在原地,然后看见谷梁泽明的手又黏到了自己身上。他低头看看。
奇怪,他又不是手串。
辛夷往旁边挪开一步,发现手也过来了,于是用鼻子把手顶开。
谷梁泽明似乎发现了他似乎不想被抱着了,有点不解地撤回手,看着他:“怎么?”
辛夷眼巴巴地看着他,很震惊,还带了点谴责:“你不想戴戴看辛夷特地选了好久,很辛苦地背回来,每一颗上面都有小花的手串吗?”
谷梁泽明静了静。
他心底像是被人谴责地用猫爪子剐蹭了下,冒了点血珠子,不疼,但是很怪。
跟前的辛夷转过身,把刚才被谷梁泽明随手放下的几个串串也扒拉过来,很大方地说:“我背回来了好多,如果你喜欢别的,也可以。”
他补充:“只能选一串,不过,辛夷觉得这个红珠子最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