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自小耐心就被训得很好,不仅七岁能听大儒讲一下午的经也不多动,后来在北疆打仗,也埋伏硬生生守过两天两夜。
徐俞垂着头在一旁服侍,心下也很担心,不知道小主子跑出去玩,怎么就一去不回了,可是被什么不长眼的猛兽打了。
可是最近猎苑的官员都在驱逐附近的猛兽,小主子如此聪慧,躲也应该是活得下来的。
帐门一直是撩起来的,谷梁泽明看着外头的日头渐渐西落,不仅觉得有些慢了。
内侍进来禀报了两次,谷梁泽明指尖抵着额角,闭着眼都听完了。
“接风宴推迟两日,等全体驻扎修整完毕再进行不迟,”他说道,“再派内阁奏事官督驿丞快马加鞭,另令内阁六部在卫帐中议事后成册上奏,今日朕不去了。”
听见最后一句,内侍有些惊异,立刻领命而退。
谷梁泽明又将玄镜卫叫来下吩咐了些什么。
玄一神情恍惚地走了。
他想,陛下莫不成是因为跑掉的那只猫,头脑发昏了。
就这么一来二去消磨着,日头终于渐渐西斜。
等太阳彻底落下,被天边的草原吞噬之后,谷梁泽明缓缓停下手上的动作,站起身。
徐俞一个精神,跟在一旁,低声道:“陛下?”
“朕要沐浴更衣。”
“...”
天色浓黑,月纱扑散在整个营地之上,里头士兵兴奋地彼此烤肉划拳,营帐与营帐间,时不时走过一两个巡逻的士兵。
篝火抖了一瞬。
辛夷身形轻盈地在各个营帐之中穿梭。
因为到了地方,各个营帐都扎得比先前沿途的营帐豪华上不少。
辛夷有点迷路了,晕乎乎地在各个帐子里溜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主帐的位置。
可恶!他就说这里比森林容易迷路的多!
系统给他指路,左边右边,右边左边。
辛夷快快地找一条近路窜到系统说的目的地。
他穿了一身火红襕衫,衣长得几近垂地,平日里象征着行动有度的君子儒雅之风,在他的快步下,衣角却翻飞出火焰般的绚丽。
好不容易远远看到了大帐金色的顶端,辛夷走近,听见旁边有内侍匆匆而过。
他竖起耳朵,发现是徐俞!
走掉的徐俞正在担心地闷头苦走。
“猫主子一走,陛下洁癖似乎重了些,今日已沐浴了三次,”徐俞盘算得很努力,“今日还不要他人伺候,我得快些回去。”
辛夷耳朵抖抖,是吗?那一定香喷喷的。
他掩饰下的眼睛兴奋地变成竖瞳,迫不及待地往系统和他说的方向走去,等快到了,发现大帐篷外头空空如也。
辛夷狐疑地停下,平常谷梁泽明的帐子外至少有十来个侍卫,今天怎么这么空。
一点儿也不安全,真让猫大仙操心。
他担忧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靠近帐门。
一直在旁边飞舞的系统突然卡住了,僵硬地说:【要不,你还是等一会儿再进去?】
“为什么?”
辛夷没见过面前这个帐子,谷梁泽明不知道在背着猫偷偷享受什么,都从来不带着猫。
不可以!猫也要才公平!
辛夷雄赳赳气昂昂地掀起了帐子,一股湿润的暖气从帘帐内飘出,带着极浅淡的香味,像是钩子一样,轻轻勾着辛夷。
辛夷吸了吸鼻子,是谷梁泽明的味道。
猫被勾住了。
辛夷激动得藏着的尾巴差点冒出来。
旁边帐篷上蹲着的好几个玄镜卫面面相觑,看着底下的少年跟咬勾的鱼似的直直往前走,而他们几个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这个通缉犯溜进了他们陛下沐浴的帐子里。
帐子里头比外头看起来大,辛夷被勾着走去了香味越发浓的深处。他的耳朵不自觉地冒了出来,又被系统着急地戳回去。
屏风后有着隐约的水声,辛夷不喜欢水,更不喜欢被弄得湿乎乎的毛毛,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他这一声动静有些大,被里头的人听见了。
“谁?”
辛夷没说话。
屏风后的人安静地等了一会儿,随后从浴桶中站起身。
缎绣上的金龙赶珠图一点也挡不住男人悍利流畅的身形,谷梁泽明伸手,从屏风上取了件白色寝衣,披在身上,随后绕了出来。
伸出来的那只手修长而指骨分明,沾着点湿漉的水汽。
辛夷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在朦胧暧昧的白色水雾中,蒸腾的热气熏着湿润的身体。
谷梁泽明未绞干的长发披在肩上,在腰腹处洇出一道道水痕。精干躯体上水珠将轻薄的寝衣浸透,黏在皮肤上,更衬得他肌理勃发,精悍利落。
糟糕,猫好像在耍流氓了。
虽然这么想着,辛夷的眼睛却是很诚实地盯着跟前人。
倒是谷梁泽明看着他,轻轻地翘了下唇,只说了句。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