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霜:“……”
赵戎感觉到他想杀人的眼神,忙把话题拽回正轨:“姜茂被将军派去给范阳送信,头两天就出发了,等他把信送到还早着呢,所以咱不着急,慢慢溜达到剑南就行。”
范阳距离黔州几乎跨越整个大雍版图,就算快马加鞭也得十天半月,再加上那边回信的时间,路程又翻一倍,他们就是想着急也着急不了。
苗霜看着他往马车里装了一堆七零八碎,又问:“拖这么久,你们就不怕消息传到季渊耳朵里?”
“有什么好怕的?”赵戎压低了声音,“宫里有人帮咱,您就放心吧。”
苗霜看了一眼正从身边经过的明秋。
之前祁雁跟他说了瑞王的事,也不知这位王爷的人有几分可信度,祁雁故意走得这么不紧不慢,一来是送信的确需要时间,二来,恐怕也是在试探对方吧。
若他们能平安抵达剑南,就说明那位王爷是真心想帮他们。
至少在杀季渊这一点上。
苗霜没再说什么,径自钻进了马车。
祁雁把一封写好的信交给州廨里当值的苗民:“等我们走了,记得把这封信交给款首。”
交代完所有该交代的,他也进了马车,去找苗霜,问他道:“不和族人告个别吗?”
苗霜不咸不淡道:“有什么可告别的,若此行顺利,日后终有再见时,若一去不返,现在见了也是徒增念想,没那个必要。”
祁雁:“就算我真的失败了,也会想办法把夫人送回苗寨,不会让你陪我一起死的,黔地多山脉,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有夫人在,季渊不能把你们怎么样。”
苗霜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那你究竟有什么必要带我走?不如现在就把我放了。”
“却是不行,不论我成与败,总要有个人来见证,我祁雁此生做过许多错事,也留下过许多遗憾,唯独这一桩不曾后悔,就算终以失败告结,也虽死无怨。”
苗霜沉默。
许久才轻声开口:“天下苍生会为你见证,但不该是我。”
“为什么?”
苗霜却没再答。
苍生会为他们见证,是他们,而不是他。
当年他留下祁雁一人,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不过他知道那样的事并不会发生,在这个世界当中,他或许真能得到他想要的。
在那个属于祁雁的结局里,真的会有他吗?
见他不再开口,祁雁也没继续追问,撩开车帘对车外道:“赵戎,启程吧。”
“好嘞将军!”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驶出州廨大门。
官员们自发地来到门口送行,不仅有苗人,还有被祁雁收拾过一顿的汉人官吏,许多人红了眼眶,依依不舍地冲他们挥手道别。
“大人,千万保重啊!”
“一路平安!”
祁雁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再送了,放下车帘,州廨渐渐远去,夹道两侧又响起另外一些嘈杂:
“苗大哥!我们在这等你!”
“大哥永远是我们的大哥!”
“大哥下次回来我再找你切磋武艺,这次一定撑过十招!”
苗霜:“……”
叫错了名字的哽咽道别也被甩在身后,或许他们有朝一日会发现他们的大哥根本不叫苗霜,又或许永远都不会。
马蹄笃笃淹没了人们的声音,出城而去,一路向北。
*
次日,苗寨。
回寨的族人捎回了祁雁的信件,田语看过后,将它交给了向久。
那是一封用苗文写成的信,向久一边看,眼泪一边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打湿了平整的信纸。
“呜呜……我就知道阿那又在骗我!他明明就是跟祁将军一起走了,还骗我说他要出去玩!”向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那这个骗子!又抛下我一个人……”
田语有些心疼地轻拍他的后背:“圣子别难过,大巫只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他也没有抛下圣子,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真……真的吗?”向久通红着眼睛抬起头来,已经哭花了一张小脸,“阿那真的会回来吗?祁将军也会回来吗?”
田语笑了笑:“当然。”
向久抽了抽鼻子:“那好吧,我就再信他一次,要是他不回来,那我……我就再也不想他了!”
信纸上的字迹被泪水打湿了几处,但最后一行依然清晰可辨:
“聚散终有时,山高水远,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