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配合他一般, 话音才落,一阵寒风便穿廊而过,夹杂着几缕湿凉的雨丝, 扫到祁雁脸上。
他刚刚一睁眼就在找苗霜,也没来得及披件衣服, 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睡袍,被寒风一打就透了。
虽说有内力护体应该并不怕冷, 可生病的身体总是不讲道理,落在苗霜腰间的手本能一缩。
祁雁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对方,转身回到屋内。
地龙提供的热气将寒意阻隔在外,身体很快又回了暖,苗霜冲他一抬下巴:“坐那,我给你把把脉。”
祁雁乖乖坐下,苗霜搭住他双手手腕,仔细给他检查。
雨下个不停,周遭一片安静, 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祁雁听着这雨, 看着对面的人,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犹记得那也是一个雨天,彼时他们还在将军府,他因为浑身疼痛难忍,向苗霜讨了些药酒喝。
两年过去,即便又到了阴雨天, 身体也不会再疼了。
从将军府到了皇宫,明明日子过得更好了,他却开始怀念从前, 回京这么久,竟也一直没腾出时间回去看看,在将军府的一切还都历历在目,短暂,却鲜活。
那府邸他还给自己留着,等有机会回去一趟吧,卢方已经带着女儿去了塞北,不知来福是否还在京中。
祁雁想着,不觉便出了神,雨声让人十分想睡,眼皮又开始往一起合。
直到搭在他腕间的指尖撤走,他才重新清醒过来,苗霜看了他一会儿,问道:“心里可还觉得难受?”
祁雁摇了摇头:“整日被夫人灌药,从早昏睡到晚,哪里还有时间难受。”
“你以为我想吗?”苗霜没好气道,“知不知道自己每天有多少活儿要做?现在这些差事全都落在我头上,烦都能把人烦死,你要是心疼我,就早点给我好起来。”
“嗯,”祁雁打了个哈欠,“我尽力,困了,夫人再陪我睡一会儿吧。”
苗霜倒是想睡,奈何根本睡不着了,遂按住他的手:“先吃点东西再睡。”
这些日子祁雁每天饮食很不规律,通常是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吃饭,偶尔苗霜能强行把他叫起来,但大部分时间都叫不醒。
以前苗霜是吃饭挑三拣四的那个,现在每天要做的事太多,消耗太大,不得不吃,反倒是祁雁变得不爱吃东西了。
他也算体验了一把祁雁当时的感觉,但他可不像祁雁那么有耐心,还给他挑鱼刺,只管让厨子往菜里加辣椒开胃。
也顾不得管生病期间吃这些究竟健不健康,能吃下就已经很不错,他将尚食局准备的那些清淡病号饭全部推翻,重新配了一套重油重盐重辣的食谱,只要吃着香,不要吃着好。
别说,自从换了食谱以后,效果显著,他自己都能多吃半碗饭,这两天祁雁有食欲多了,不再一听见吃饭二字就皱眉头。
此时,祁雁思索了一下道:“好吧。”
明秋很快端来早膳,今日不上朝,可以随心所欲地消磨时光,慢慢吃。
两人便在这雨声中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快吃完时,明秋进来通禀:“陛下,姜茂想见您。”
这些时日祁雁整天昏睡,都没在清醒的时候看见过他,几乎忘了他还在京中,闻言道:“让他进来。”
姜茂很快来到两人面前,寒暄道:“将军身体好些了吗?”
祁雁:“好多了。既然来了,不妨一起吃?”
“我已经吃过了,”姜茂看着桌上的吃食,没忍住咽了口唾沫,“……但再吃点也不是不行。”
祁雁笑了笑,让明秋给他添了把椅子。
姜茂风卷残云地扫完了剩下的半屉小笼包,终于想起正事:“对了,我来找将军,是来向将军辞行。”
祁雁微怔,又迅速明白过来:“你要回塞北?”
姜茂点了点头。
之前赵戎让祁雁给姜茂捎信时,祁雁就猜到姜茂肯定要去塞北找他,此刻倒也不怎么意外,只看向对方左臂空荡荡的袖管:“不过你想好了,边关凶险,恐怕没有人能时刻保护你。”
“我明白,我也不会拖兄弟们的后腿,若不能继续当先锋,那就找点别的事做,总不能因为受了伤就畏缩不前。”
祁雁点点头:“你可告知赵戎了?”
“之前给他寄了信,应该已经送到了吧。”
“那便好,你何时启程?”
“等这雨过去就出发,若再晚走,怕塞北下雪,路滑难行。”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祁雁也没意见:“那就提前祝你一路顺风,等到了塞北,记得看着点赵戎,别让他又头脑一热去杀金孝仁,没我的命令,你们不得擅自进入大漠。”
“明白,将军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