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真的没关系吗？”首领宰凑到他旁边，鬼鬼祟祟的说。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局面，他的表情也没有很紧迫, 甚至跃跃欲试想要拉开纸门看看。

“既然进不来那应该就是安全。”

千间幕扫了他一眼，没有去管他跃跃欲试的手。不过尽管他没有阻拦，太宰治也终究没有拉开纸门，只是轻轻的‘切’了一声，颇有些索然无味的意思。

外面敲门的声音一直没停，但既然进不来就无所谓了。灵异故事里最可怕的从不是门外有人敲门而是门内有人敲门，前者能短暂令人心惊胆战, 后者能让人直到死前都心惊胆战。

千间幕摸出手机，手机仍然还有信号。他的手机是最新出的新款，有手电筒的功能，将手电筒打开，勉强能看到这个小房间内部的情况。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 大概平日只是堆放一些杂物。箱子里的东西基本没有动过，箱子上满是灰尘。

房间大概只有几平米，有一扇很小的窗户, 从窗户往外看, 能看到死气沉沉的一整个神社。向下看去，天守阁周围诶围着一圈大大小小的身影。但这些影子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着, 偶尔毫无目的的向某个方向走，偶尔又会停下来, 行为上毫无逻辑。

卧房并不在这边, 而是在旁边的位置。但天守阁的构造并没有窗台或对外的凸起, 想要跳到卧房根本不可能。之前叫着的小狐狸也没了声音，看来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离开这个房间。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还有七个小时。

调查完环境后回过头，首领宰正蹲在一个箱子那里，不知道在翻什么。

“是洗漱用品，但是全部——都没有用过呢。”他拿出一包毛巾反复看了看。

“看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首领宰不置可否，只轻轻‘哼’了一声。

脑内断断续续传来了一些数据，千间幕揉了揉太阳穴，倒是没有急着去和文豪世界聊什么。

这个世界虽然是文豪世界和狐狸世界的融合，但身处于神社范围内，似乎狐狸世界占据了大半的权限。或者说所谓的神社内部已经不属于文豪世界了，而是另一个世界。

“时间比例是1:30，七个小时后能安全一点。白天我送你回去？”

怪不得传输时间那么急迫，文豪世界的48分钟就是这里的一天，而安全时间只有14个小时，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要轮一次。

本来他们应该到达这里的时间应该是正好在白天，但是首领宰强行拖了他几分钟，又花费了一些时间在夹缝中穿行，硬是拖到了晚上。

“三十倍吗……”首领宰思索了一下“不是很急哦，我很好奇呢，有关幕君的事情，还有所谓的，拯救织田作的交易……”

“这么说你是能自己回去吗？”无视了首领宰若有若无的打探，千间幕把粘着血的外套脱下。幸好zero有一定合成的功能，稍微浪费一些能源点后新的衣服就出现在了身上。

“唔，被发现了。”虽然语气中带着些许笑意，青年的表情却平静的可怕，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割裂。对于他换上衣服的事情，虽然有些好奇，但他似乎并没有探究的欲望。

“很能干嘛，幕君。”他笑道。

闻言，千间幕将手电筒微微用手堵住，只用余光照向太宰治。黑色的青年已经找了个干净的地方靠着，手肘抵在箱子上，眼皮懒洋洋耷拉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身为港口mafia首领的太宰治身上穿着极为高档昂贵的手工精制西装，这一类西装多数只是保持了静态的优雅贵气，稍微大幅度的运动就会有些不适。不过大概是青年体态优越礼仪良好，姿势不雅也没有很受束缚。相比于这一身量身定制的西装，脖子上搭着的红色围巾的材质算不上昂贵，懒洋洋的搭在身上，却莫名有些沉甸甸的意味。

那黑色的衣服上还有他的血，光一照，就反出黑红的亮晶晶的光。

千间幕走到首领宰面前，微微蹲下，想说什么又觉得这个姿势不太好，干脆坐在太宰治旁边。首领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怎么在意。

“唔，虽然总问你要不要当首领，但这么一看果然还是中也更合适一点吧。”

“……？他？”首领宰终于露出了一个比较鲜明的神色，那是一种质疑加嫌弃交加的表情。“那家伙根本没办法吧。”

“诶……其实很不错哦，你也有说过中也聪明了很多，年前他让gss吃了好大的亏哦。”

“哇哦，完全想不到。”首领宰苦着脸，似乎根本不想提起这个人。“光是‘污浊’就够让人头疼了，无论怎么警告都不听话，一条狗都比他懂事，说两句就开始呲牙。迟早死在什么角落里，如果随便死掉倒让人安心了，可我可不想辛辛苦苦经营的港口mafia被轰成渣。”

“……污浊？”千间幕一怔。

首领宰也微微顿住，他缓缓抬眸，和千间幕对视。

“你们那个中原中也，直到今天都没有开污浊？”

“……”

“……”

本来只是互相刺探对方对世界线的了解程度，但中原中也到现在都没开过一次污浊这件事，明显要重要的多。

世界线进展只是同样的人在不同环境下的不同发展路线。但中原中也本身的异能力更像是无解的命运，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世界绕过‘污浊’这个鬼门关。

中原中也应该很早就知道污浊的打开方法，直到荒霸吐事件遇到太宰治才正式开始使用。但目前为止，中原中也已经加入港口黑手党数月，居然没有一次使用污浊，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过污浊这件事。

心思微转，千间幕哑然。

……所以，写书优化的成果其实已经出现了对吗……？

将他们所做的事和首领宰说明，首领宰愣住，过了好半会，缓缓把脸埋入掌心，闷笑出声。

“哈哈哈，他写诗？哈哈哈哈哈中原中也写诗？写什么？小矮子之歌？哈哈哈居然，居然是这样的吗？哈哈哈哈……”

不过笑过之后，太宰治却彻底安静了下来，安安分分的靠在墙上，指尖敲打着地面，垂下的鸢眸落在地面，没什么多余的色彩，是纯粹理性的冷酷。

“……不过还是会出现的，中原中也必定会使用‘污浊’，只是能否自控而已。”他低声分析道：“诗……嗤……咳咳诗歌也只是给他加了保险，让他更容易自控，异能力的更高阶段是不可能消失的。”

“这件事我之后处理，不过……”千间幕皱眉，下一个瞬间，他目光微顿，偏过头。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有吗？”

闻言，青年很疑惑似的看他，脸上仿佛写上了无辜两个大字。除了长年累月的苍白皮肤外，他的身体舒展放松，表情毫无异样，甚至连心跳也非常平稳。若非千间幕真的和太宰治交好多年，恐怕他真的会一无所觉。

“……太宰治干坏事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哦，完全露馅了。”千间幕深深叹气。

“啊……诶？”

完全没给狡辩的机会，千间幕直接伸手捉住首领宰的手腕，首领宰轻微挣扎了一下，突然想起刚刚被背起的样子，面色微微扭曲，觉得自己大概是打不过眼前这个人，索性不再动了，就连心跳也不再控制，像是放弃挣扎的猫，任凭千间幕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脖颈。

“低烧，冷汗，心率偏快……”紧紧皱着眉，千间幕点到为止的轻轻触碰，最后他扣住太宰治的手腕动脉，数了一下脉搏，几分钟后，轻轻吐出一口气，面色一片沉重。

首领宰就那么随便他动作，一双泛红的鸢瞳平静的观察他，颇有趣味的想看看这个人能说出什么。

然后他看见千间幕悲痛的摇摇头，转过身拆开了两条干净的白色毛巾，盖在他的头上。

首领宰（眼前一黑）（歪头）：“嗯？”

千间幕：“……你更喜欢盖国旗？当了首领之后更爱国了吗？”

首领宰：“我还没死哦。”

千间幕：“那你现在死吧。”

首领宰：“……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不过虽然这么说，首领宰将一只眼睛露出来，大半个身体埋在白色的毛巾中，甚至还在吐槽。

“这个毛巾居然没有发霉。”

“……居然只想说这个吗？”

“没有毒药真是遗憾，已经很努力的在闻了……”

“……”

没工夫理他，千间幕正试着用zero制造一件外套，首领宰的身形实在是难以估量。虽然气场两米八，但仔细一看身形非常消瘦。可就算是这么消瘦的一个人，身高也有182，而千间幕自己才176……

最后摇摇摆摆，只能在自己的数据上再加大一圈再大一圈，做出一个宽大的羽织外套，计划让首领宰把沾血的衣服换下来。

再一回头，首领宰已经靠在墙上歪着头睡着了。

倒不是很奇怪，太宰治眼下的青黑难以忽视，频率明显偏快的脉搏也是长期熬夜会有的症状。只是能在门外一群大汉敲门敲的震天响的时候安安分分的睡着，那就有些没心没肺的令人意外了。

“真的假的……”

千间幕推了推他，结果这人顺着墙倒了过来，压在他身上，不动了。

“……”

……睡着的人才不是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不像是睡了，像死了。

只要对面是太宰治，无论是哪个年龄都足够令人头痛，千间幕懒得再去吐槽，索性把外套给两个人披上，安安静静的当枕头。

门外的人又敲了一会门，逐渐敲门声轻了下来。但是那种莫名的视线压迫感仍然存在，就算是感觉再迟钝的人，都没办法说出门外没有人这样的话。千间幕判断门外可能站着一群人，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站着，空洞的目光穿透薄薄的墙壁和纸门，落在他身上。

手指微动，他缓缓阖上双目。

……看来真的很糟糕啊……

**

长年累月的虚弱与疼痛，加上一时间被大逃生的情感刺激，虽然能给继续刺探，但不知道为什么，首领宰并没有这样的精神。

假装睡着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睡着也是真的。

自成为港口黑手党首领后，他足足有四年没怎么睡过觉。他有很严重的失眠，多数时候他闭上眼并不是睡觉，而是借由书在时空的夹缝中安安静静的构筑没有朋友的酒吧，或是慢悠悠翻阅其他世界的故事，试图从只言片语中榨取更多自己和友人相处的细节，小心翼翼的从日常的话语中品出一丝令人放松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