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森创办了这么大的一个诈骗集团, 把无数人的生命当成蝼蚁一样的看待,只要是有不听话的就直接弄死,器官拿去贩卖, 剩下的尸块扔到河里去喂鱼。
他这个人坏事做尽,却偏偏极其信佛, 他的卧室里面摆放着一个佛龛, 他日日上香供奉,除了能够让自己作恶的时候稍微安心一些以外。
就是为了他唯一的儿子巴善。
或许真的是因为坏事做多了,遭到了报应, 泰森年近五十都没有一个子女,他跑了无数的医院, 吃了数不清的药, 身边也跟了以百记的女人,但始终无济于事。
直到他开始信佛, 向许许多多的庙宇捐献了大批量的钱财, 才终于在一家医院里面通过试管的方式拥有了唯一的儿子。
泰森之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慈祥, 也是和儿子巴善有关。
他没有把自己做的这些恶事透露给巴善一分一毫,而是就让巴善像一个家里有点小钱的普通小孩一样, 按部就班的上学读书。
更觉讽刺的是, 因为这个国家混乱不堪, 巴善上课的学校竟然还是华国人创办的, 在根正苗红的教育之下,巴善极富有正义感, 且内心非常善良。
一个心思恶毒, 杀人放火, 无恶不作的犯罪分子,竟然教出了一个这样心善光明, 内心纯善的儿子。
泰森安排了保姆专门照顾巴善的起居生活,甚至还找了足够的借口来掩盖自己常年不回家的真相。
他这个人从外表到心脏全部都黑透了,但他希望巴善是白的,他迫害了无数的家庭,害死了无数条鲜活的生命,给巴善打造了一个宛若童话般的世界。
可沈听肆却偏偏就要撕毁掉这层虚伪的保护罩,把血淋淋的真相摊在巴善的面前。
是的,云舒一开始拿到的沈听肆给的那个联系方式,就是巴善的,而且沈听肆也确信,巴善一定会把这一个亿拿出来。
泰森的呼吸滞了滞,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巴善已经走到他面前来了,“爹地,你说你在外地做生意,这就是你做的生意吗?”
“诈骗,杀人,买卖器官……”
巴善一一的细数着泰森所做的违法的勾当,“你还要欺瞒我到什么时候?爹地,收手吧!”
“你曾经教我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要好好学习,长大以后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可是你做了什么呢?你害死了这么多人的命!”
巴善流着泪,大声的指责着泰森,“你让我干干净净,一身白,你让我享受了优越的生活,可这些生活是嫁在无数人的生命的基础上的!”
此时的巴善内心十分的煎熬,他知道泰森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可是他又觉得这份好,让他背负了太多太多,他完全承受不住了。
“你收手……”巴善流着泪,声音哽咽极了,他带着哀求,“爹地,就当我求你了,你收手吧……”
泰森在短暂的震惊以后思绪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没有直接回答巴善的问题,反而是问询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儿子一个手无寸铁的大学生,能够?*? 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到园区的食堂里来,倘若那些警察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他岂不是顷刻间都会死的很惨?
巴善正在犹豫着要怎么解释,将他带进来的一个大汉率先开口了,他兴致勃勃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立功了的微笑,“泰哥,您之前不是给我们看过公子的照片吗?”
因为巴善完全不知道泰森的所作所为,泰森为了防止自己手下的人把巴善也当成猪仔给拐了来,就专门给他们看了照片,让他们记清楚。
泰森万万没想到,自己想要保护儿子所采取的办法,却成了儿子直面惨烈真相的缘由。
巴善往前走了一步,一把拉过泰森的手腕,那双通红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泰森,“爹地,是你教导我的,要做一个正直的,善良的,有用的人,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却和你交往的完全不一样,你让我非常的失望。”
他褐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抹不忍,但在挣扎之后,最终还是化为了一抹坚定,“你跟我去自首吧,只要好好立功,早晚都可以出来,咱们父子俩再聚……”
即便巴善是泰森唯一的儿子,但泰森也不可能仅仅因为他的几句话就选择放弃这么大的一个利益集团。
他的手指轻颤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必多说,或许你所看到的东西让你无法接受,但这已经是一个事实,我们都没办法改变。”
“我自己犯下的罪,我最清楚,”泰森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无论我选择自首还是别的,等待我的结局一定是枪毙。”
“巴善,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也是你唯一的父亲,”泰森眼睛眯了眯,猛然间拔高了语调,“你是想让我死吗?!”
巴善挺直的脊背瞬间缩了下去,一向在学校里面能言善辩的他,此时竟变得哑口无言了起来。
他的爹地害了这么多人,可赚的钱有很多都用在了他的身上,他也是一个受益者。
他又该站在什么样的角度去指责泰森?
巴善抿着唇,说不出一句话。
泰森冲着手下的人挥了挥手,想要先暂时把巴善带出去,等后面他再找机会慢慢解释,但就在转身的这一瞬间,他看到了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裙子的云舒。
一直没想明白的一个事情,骤然间有了头绪。
巴善在学校里好好的念着书,就算这里的守卫认得他的脸,他又是怎么能够跨越这么远的距离到达园区里来的呢?
云舒,这个女人!
早上就觉得这一个亿的打款地址有些熟悉,但却并没有细揪。
此时泰森想明白了,这一个亿就是云舒从他儿子巴善那里骗来的!
骗了他儿子的钱,还让他儿子发现了他的这些勾当。
这个女人,该死!
泰森厉喝一声,“把他给我抓起来,先关到小黑屋里去!”
等到他把儿子送走了……
“不可以!”巴善瞬间从隔壁的餐桌上拿起一把钢制的餐刀,对准了自己脖颈间的大动脉,“你要是敢动云舒一根毫毛,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云舒在网络上跟他说,如果他不带她走的话,她一定会死的,巴善原以为这是夸张的话,可直到进到这里面,他才明白,自己的父亲究竟有多么的作恶多端。
“别……”泰森一下子慌了,“你把刀子放下,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我不,”巴善手里的钢刀又往进戳了一分,白皙的皮肤上瞬间见了红,那血渍刺的泰森眼眶生疼,“你让人把园区的大门打开,你再给我准备一辆车,我要带云舒走。”
泰森眼眸里的生冷之气浓烈到几乎都快要溢出来,他啧了啧嘴,冷眼瞧着已经躲在自己儿子身后的云舒,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可真是有本事,我小瞧你了。”
云舒躲在巴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大言不惭的开口,“承让承让,再怎么也比不上你泰哥。”
小弟凑在泰森身边,一脸的为难,“泰哥,现在怎么办?”
泰森瞬间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重重一个巴掌打过去,将人扇倒在地,还不解气,又连连踹了好几脚,“我儿子都说了准备车,你没听到吗?!”
“一个个的都聋了,是不是?!”
几个小弟一溜烟的跑出了食堂。
巴善也带着云舒往外走,架在脖子上那把钢刀从始至终都未曾拿下来过。
园区里面持枪的伙计也不少,但是泰森手底下并没有狙击手,他不敢直接让人开枪打死云舒,万一擦枪走火伤到了巴善,那么他会后悔一辈子。
很快的,一辆小轿车停在了园区唯一的大铁门前,但巴善却并没有直接带着云舒坐上去,而是冲着园区里面被骗来的那些受害者们开口,“门都开了,想逃命的就赶紧走吧。”
可园区里这些人的狠辣手段,他们早已经见过了,巴善说完这话并没有什么人行动,都在四处的观察着。
巴善伸长了脖子,越过人群和泰森的目光对视,“爹地,放他们走!”
泰森有了一瞬间的后悔把儿子养成了这样正直的模样,他气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都赶紧给我滚!”
有了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不少的受害者连滚带爬的向着园区的外围逃窜而去。
巴善让云舒也走了,“快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了,回到你们华国去,那里安全。”
云舒将自己臃肿的裙子下摆扯开,最后又看了一眼巴善,“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说完这话,她抬脚迈出园区的大门,一头钻进森林里面,再也没有回头。
“可以了吗?”泰森气的胸脯剧烈的颤抖着,“我的园区已经被你毁了,赶紧把刀放下。”
但巴善只轻轻摇了摇头,将车子锁好,以后把钥匙重重的朝着外面往密林里一拋。
泰森的右眼皮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底直直窜起,让他察觉到了一部前所未有的危险。
下一瞬间,巴善抓起挂在脖子上的哨子猛吹了一下,无数带着真枪实弹的武警官兵便从大铁门的两侧蜂拥而来。
“关门!快关门啊!”泰森一边大喊着,一边在手下的保护下拼命的往园区里面跑。
可巴善把那辆车正正好好的停在了大铁门处,短时间内,铁门根本关不上,而且冲进来的武警官兵手里面个个都有枪,他们根本不敢硬碰硬。
为了保命,只能够选择四处逃窜。
“贺队长!”混在人堆里的齐肃一眼认出了带队的贺炳然,“我知道泰森的住所在哪,那里面一定有很多的证据,你派几个人跟我一起去拿。”
他们这是在别国的地界上抓捕别国的罪犯,虽然园区里面有被骗来的大量的华国人,但如果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的话,就算是上了法庭也不一定能够给泰森宣判。
“辛苦你了,”贺炳然看着短短一个月时间,没见就消瘦的厉害的齐肃,嗓子有些发酸,“你们几个继续去追捕泰森等人,你们几个跟我来。”
齐肃将人带到泰森的住所前,“就在这里了,你们进去找证据,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办。”
说完这话,齐肃毅然转身,贺炳然在背后叫住了他。
齐肃停下脚步,轻轻应了一声,“还有什么事吗?”
贺炳然轻笑了一声,“没有,就是严厅托我给你带一句话,你的生命安全也很重要。”
齐肃重重点头,“好,我知道了。”
房子的大门被锁着,贺炳然持枪打在了门锁上,像这样的防盗门,只要破坏了锁芯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打开了。
但泰森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在子弹射击到铁门上擦出火花的一瞬间,“轰!”的一声巨响传来,巨大的爆炸冲击波让贺炳然等人不得不卧倒躲避。
等到空气中易散的灰尘稍微散开一些,他们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泰森的房间已经被大火给吞没了。
贺炳然站在火光里,猩红的火舌映衬着他坚毅的面庞,一半的五官遮盖在阴影里,竟显得有几分狰狞了。
“贺队,怎么办?”旁边的一个同事灰头土脸的问了一声。
“去别的地方搜,”贺炳然说话的语调倒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瘆人,“势必要把泰森给抓捕到!”
齐肃的脚下仿佛是装了马达,快速的朝着远去的东北角跑了过去,那里是水牢的方向,里面关押着严序。
他得去救他。
一片混乱之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撞进了齐肃的怀里,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硬片塞进了他的手中,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话语轻言,“这里面是证据,一定要收好。”
齐肃捏着手里的东西,正准备询问出声,那小男孩却已经越过他跑远了。
他不知道这个小男孩究竟是敌是友,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是否就是男孩所说的证据,但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暂时选择相信。
但是,倘若云舒在这里的话就一定会认出来,塞给齐肃东西的那个小男孩,赫然就是沈听肆从赌坊贺老三手里救下来的,被自己的父亲用十万块钱卖了的孩子。
但齐肃不知道的是,早有人提前他一步打开了水牢的大门。
严序的四肢依旧被铁链绑着,水牢里面阴冷无比,可他就连蜷缩一下身体稍微取点暖都做不到。
他的双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爬了蜘蛛网的墙壁,瞳孔已然彻底的失了神,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下一秒,严序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人脸。
这人的长相平平无奇,普通的五官仿佛扔进人堆里就会彻底的消失不见,可那周身的气度却和他的长相格外不匹配。
而且,明明是一副全然陌生的面孔,严序却感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
“你是什么人?”
因为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嘲哳难听,仿佛是嗓子里面卡了一口浓痰一般。
沈听肆动作迅速的解着他四肢上面的铁链,“别说那么多废话,我们得快点离开。”
严序得知眼前的人是来救他的,也迅速的配合了起来。
外面的枪击挺热烈,即使是身处于水牢这般偏僻的地方,齐肃也听到了枪声,“你说的是华国话,你是法国人吗?还是说你是华国的警察?咱们的大部队是不是已经摸到这里来了?”
严序了这么久,四肢无力至极,他由着沈听肆给他打开手腕脚腕上的铁链,想着法的跟他搭话,“我叫严序,是南城警察厅的一名刑警,不知你的名讳?”
“你放心,等我出去了以后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我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沈听肆没有抬头,只专注着手下的动作,“你的嗓子都这样了,就少说几句。”
严序轻轻笑了笑,或许是因为冷夜钻入肺腑的缘故,只不过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扯的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仿佛要将自己的肺都给咳出来。
稍微缓过来了一些后,他又说,“没关系,当警察的嘛,只要还没死就一切都有希望。”
沈听肆垂眸看了过去,对上了一双充满渴求的眼,沈听肆微微叹了一声,缓缓吐露出三个字眼,“沈听肆。”
“你的名字真好听,”严序有些诧异,偷偷注视着沈听肆的侧脸,这么好听的一个名字,看起来竟是这样一副平凡的样子,这搭配起来颇有些诡异之感,“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好像是枪击声响起没多久你就过来了,你怕被发现吗?”
沈听肆忍无可忍,“你能闭嘴吗?”
严序默默的点了点头,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嗯。”
因为严序一被绑了太久的缘故,根本没办法自己行走,沈听肆只能将他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随后沈听肆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确认附近没有园区里的守卫,这才带着严序走了出去。
可有的时候运道就是这么的差,沈听肆背着严序刚转过一个角,前面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人手里端着枪,穿着的也不是特种兵的制服,而且沈听肆认得他,是泰森手底下比较听话的一条狗。
【我去!这个人是从哪里出来的啊?!】9999大吃一惊,明明宿主刚才确定这周围没有一个喘息的活人的,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泰森的手下?
紧接着,水牢的入口处又响起了一连串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在喊着最先进来的这个人。
有人用甸北话催促,“快点把他解决了,咱们去找泰哥汇合,这些条子跟狗一样粘着人不放,咱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要被端了。”
“哈哈哈哈,没事,想开一点,只不过是换个据点而已,咱们只要是跟着泰哥,何愁没办法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