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四时知我,我不知时(1 / 2)

四时知我,我不知时

*

12月25日,大雪。

阿阵还活着,作为出色的实验体,他抗住了凶猛的药效,活下来了。

但身体虚弱。

正常情况下应该把病号转移到山洞里再生个火什么的,但夜里冬天的山上什么都没有,捡回来的树枝不能自燃,无法取暖。

在我们原本的计划里,生火用的打火机自然也准备了,但听到阿阵死掉的消息就热血上头什么都顾不上了,冒冒失失地砂人放冰后逃了出来,什么也没带。

“你真是,没有我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啊。”

我抹了一把他头发上的飘雪,“是是,你能站起来吗,我们赶紧下山吧,山下或许有居民。”

暴风雪也越来越强了。

我背起他,十岁出头的小少年正是脸皮薄的时候,和泥鳅一样滑不溜丢,被我拍了两下巴掌老实了。

我背着他,在没过我膝盖的雪地里艰难行走。银发和黑发混在一起,他双手扼住我的脖子,渐渐后颈处一片湿意。

“你很强。”

“嗯?”

阿阵却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好害怕那个时候,我知道我马上要死了。原来我也会怕死,我讨厌弱小的自己。”

“怕死不是很正常吗。”我不理解。

阿阵反驳:“但是我不能一直弱小下去,我要变得比所有人都强,强到可以掌握他们的生死。”

这算变相的应激反应吗,因为命运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所以要成为别人生死的人。

“小孩真麻烦,我们可是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诶,想点开心的事。”

我掂了掂背上的他。

“没什么开心的。”阿阵还是那么扫兴,他一准在想自己太弱早早退场,留我一人帅气地大杀四方心里别扭呢。他不习惯成为被保护,被留在后方的人。

算了,不理他。

走了十分钟,才一百米不到。暴风雪来临时是找不到避风的方向的,四面八方都是扑面而来的寒风,我们俩穿着单薄,我倒还好,担心阿阵坚持不住。有心想走快一点,可我高估了自己的体能,不想让阿阵听出呼吸间的异样,只能慢慢走。

可是,还是有点,坚持不住了。

我慢慢跪在地上,背在身后支撑阿阵身体的手慢慢松开,不可抑制的前倾倒下。

“yuki,yuki!”

口鼻都被雪掩埋时,首先是凉津津的冷扑在脸上,然后是……没有然后了,我被阿阵粗暴地提了起来,他力气大的出奇。

我们跪坐着抱成一团,耳边山谷中呼啸的轰鸣。

阿阵冷得牙齿都在打颤,绿眼警惕地环视四周,狰狞的龇牙咧嘴,好像随时准备暴起撕咬什么东西的野狼,他那么弱小,入夜的雪山里空无一物都能把他吓死。

我不能再拖累他了。

“阿阵,鉴于我快死了不知道能不能运气好转生成人类,万一变成小猫小狗怎么办,所以我要向你交代遗言了。”

“你会习惯这种事的,你早就经历过不是吗,想成为悬在别人头上的刀也会听到许多遗言的,我在对你进行脱敏治疗。”

阿阵贴在我的耳边怒吼:“有说那么多字的力气倒是站起来啊,给我起来,再坚持一下。”

我也想坚持一下,但是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场无法停歇的暴风雪好像是我造成的。

我对异能的命令是,掩埋这里的一切。

异能该不会把我俩也埋了,吧。

它又不听我的话了,我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和我排斥异能一样,它也排斥着我,听话地服从命令只因为杀戮的对象是害死原主人的人,如今我是死是活它才不在意呢。

那就这样吧,摆烂吧,我死了你就是自由了。

万一我死了,暴风雪就停止了呢,阿阵就能活下来了。

比起远在天边的人,还是眼前的同伴比较重要。

虽然我很想再见他一面。

拽拽阿阵的头发示意他认真听,我郑重地说:

“阿阵,当你以后遇到一位卷毛大帅哥,一位池面中的池面,一定要帮我告诉他。”

努力翻转身体朝上仰望星空,可除了遮天蔽日的树木和雪山什么都看不到。

好可惜,一点美丽的景色都记录不下来,白活了。

“告诉他,我就是为了他,诞生在世上的。”

——

“咦,雪纪那时就能未卜先知未来会有一个池面男朋友了吗。”

太宰治夸张地喊道,双手捂嘴活像一个听到闺蜜八卦的女高中生。

如果能把他眉宇间翻滚的恶意和痴念一块盖住就更像普通的高中生了。

森雪纪淡定道:

“是啊,因为我是颜控,小时候就靠长大找个大帅哥当男朋友坚持下来的呢。”

太宰治不依不饶:“那为什么要加限定词卷毛呢。”

“因为我的xp是卷毛。”

“……真是滴水不漏啊,我的女朋友。”

特意强调了一下定语,非常小心眼呢。

正说着,格拉斯和南造信秀过来了。南造信秀果真说只有“滑梯”这一条路可走,格拉斯自然不信,暴躁地给了他一枪。

柯南当即就要出去阻拦,被森雪纪拦下来。

“于心不忍?他的实验害死了好多人哦,想想是不是痛快多了。”

柯南直接把森雪纪甩开了,一脸的不赞同,澄澈的眼睛让人汗颜。

“那也应该由法律审判他,我追求的是公正的正义。”

围观柯南和格拉斯周旋,太宰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森雪纪的身后,吐气如兰扑在后脑勺上,又阴森森地。

“我有个问题,南造信秀和涩泽宝枝子是怎么逃出去的。”

“涩泽宝枝子早就联系了偷渡船,她是大小姐嘛。”

“虽然他俩后来选择帮助我们,但只是一点枝梢末节上的,远远比不上他们的罪过,所以我并不在意他们的生死。”

太宰治警告地把手搭在森雪纪的肩上,平时吊儿郎当,处理问题时靠谱的可怕。

“既然偷渡逃走了,又为什么会回来开一家温泉旅馆呢。雪纪,你没有说实话。”

一点都不好糊弄,不知道男人为了家庭的和谐应该睁只眼闭只眼吗。

那就听她把故事讲完吧。

——

阿阵还在尽职尽责地当人体大衣,努力张开秀气的胳膊力图把冰冷的世界和他的同伴隔绝开,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他太弱了。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

“你死了,我就去找他们复仇,就和你知道我死了时一样。”

可他自己都快冻成了石像。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终于离开了吃人的地狱,就要死在这里么。

我们相互依偎着,已经没有了取暖的用意,只是为了感受彼此存在而抱着,不然一个人死掉多可怕。

四肢早就没了知觉,脸颊却越来越烫,变成不正常的红润。据说被冻死的人会面带微笑,可能因为天国和雪国一样都是白色的,以为升上天堂才会如此安逸吧。

阿阵喃喃着,他还没有放弃。

“yuki,你还没有看到忍冬花,再不好好控制你的能力的话,花就被冻死了。”

奇怪,我明明没和他说过我喜欢的花,他是怎么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