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天丝毫没注意到蔺川鹜的脸色, 自顾自地说着。

“邱天，让你整理的项目资料你整理完成了吗？”邱毅阻拦他。

“差一点。”

“没整理完成还不快去。”邱毅催促。

“其实游戏里展示的说是对弟弟的感情，不如说是让人学会怎么接受爱人离开。”邱毅找补道, 生怕邱天无意的一句话又惹得他和温砚闹矛盾。

蔺川鹜让他出去。

邱毅离开后，蔺川鹜搜索游戏。

打下游戏名字, 弹出来一个图标，游戏后面跟着火的标识，这意味着这段时间这款游戏下载的人数很多。

蔺川鹜没急着登录进去，而是仔细地看了看图标。

是一片星空, 两个卡通小人坐在草地上。

有一个卡通小人身上泛着白光，给人一种即将消逝的感觉。

人和景都是简化, 有一种飘然和梦幻的感觉，即使能够猜到这是个分离的游戏, 却没有让人感受到悲伤，而是有一种轻柔的，疗愈的感觉。

蔺川鹜注册登录进去。

玩家的视角是跟随身上没有白光的卡通小人。

卡通小人系统名和游戏名是一样的叫寻。

游戏的前提，寻在一间很老旧, 但很有生活气息，也很温馨的房间里醒过来。

寻在桌子上发现了弟弟留的纸条。

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要离开了。

然后游戏NPC出现, 和寻对话。

NPC：寻, 你为什么不开心。

寻：我弟弟离开了我。

NPC：人和人总是会分别的, 离开不见得是坏事，也许你该放手让你弟弟独自一个人适应这个世界。

寻：是这样的，可是我做了一些伤害他的事情, 我想找到他，和他说对不起。

NPC：那好吧，既然你执意想去找你弟弟, 那就跟随我的指引上路吧。

接着便开始播放寻背着小书包一蹦一跳出门的动画。

这是在缓冲第一关。

蔺川鹜盯着画面。

在街道轻盈奔跑的寻，风把他的乌黑的头发吹得扬起来，小鸟和蝴蝶停留在他的肩膀，他看起来又自由又轻。

蔺川鹜是一个文娱生活不那么丰富的人，但只从前面这些便能看出来主创审美和技术都是一流的，他从未怀疑过温砚的能力，但还是为此微微一惊，原来是他这么一个有才华的人。

接着蔺川鹜又猜，寻口中说的错事，应该便是温砚向他坦白的——他不同意温时钏学动画，可这个时候，那个疑问又来了，只是不赞同温时钏学动画，温时钏为什么那么狠心地离开家两年，连一个电话一条消息都不给温砚，这其中真的没有什么隐情吗？

一分钟，画面跳转到第一关。

是一个废弃的仓库，里面有废弃品摆成了迷宫。

NPC：寻，很高兴见到你，这个仓库是你和弟弟玩捉迷藏时，你弟弟最爱藏身的地方，也许你能在这里找到你弟弟。

蔺川鹜操纵寻走到迷宫的终点，迷宫终点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

NPC：哦，看来你弟弟不在这里，这里只有一只小猫。

NPC：寻，你还记得这只小猫，这只小猫是你和你弟弟在这里玩捉迷藏发现的，那是你和弟弟第一次知道怜悯是什么滋味，心软的你们，冒着会被爸爸妈妈责怪的后果，偷偷把猫带回家，治好了猫咪的伤，可猫咪在某一个晴朗的天气里离开了，你和弟弟都很伤心，可你们却不知道，有一颗名叫善良的种子在你们心中发了芽。

寻：我想起来了。

寻拿出背包里的药，涂抹在猫咪身上，猫咪痊愈后舔了舔寻的手背，一跃到仓库的窗台上，消失不见了。

第二关在安宁病房里。

是寻和弟弟时日不多的玩伴。

NPC：寻，这是你和弟弟第一次意识到死亡的悲伤。

第三关是在学校里。

这一关是在讲寻和弟弟误会。

第四关是在寻妈妈的葬礼上。

这一关讲寻和弟弟的陪伴。

第五关，第六关，第七关……

蔺川鹜一次一次地通关，这个游戏和市面上普通的找boss或者找怪的游戏并不同，通关的奖励并不是金币，而是让寻在一次又一次地通关中，回忆自己和弟弟发生过的事情。

虽然只是稀松平常的小事，但它们让寻和弟弟明白了很多道理。

玩到这里，蔺川鹜才明白过来，这个游戏的目的并不是要找到弟弟，温砚是想告诉玩家，一个人从你生命中消失，那只是物理的消失，你们救过的小猫，探望过的朋友，妈妈死亡时的拥抱，都会永远地留在你记忆里。

每当你看到小猫，你会想起，在很久之前，也曾有一个人和你一起偷偷把小猫藏在怀里。

被拥抱时候，你会想起，有一个人也曾这样拥抱过你。

两个人会分离，但两个人的爱不会消失，那些爱组成了你此刻的一部分。

蔺川鹜静静地盯着屏幕上轻盈蹦跳的寻，他明白了邱天为什么会哭到半夜，他很为温砚能做出来这样的游戏而自豪，可是……他又产生了嫉妒。

他当然知道温砚对弟弟的感情很深，可是他没想到会这么深，游戏里寻对弟弟的感情，浓烈到几次让他呼吸一滞。

在温砚和弟弟的关系中，他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一个旁观的玩家。

蔺川鹜没再继续玩下去。

他站在窗外点了一根烟。

太阳一点一点下山，无数灯光亮起来。

蔺川鹜开车回到家，洗完澡后，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温砚。

睡得很熟，俊美的脸庞如白玉一样莹润，孕肚越来越大了，像个小球，蔺川鹜盯他半晌，然后躺在他身侧，手探进他的衣服里去摸他的怀孕的肚子。

这个时候，蔺川鹜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温砚都怀他孩子了，为什么还要去嫉妒一个消失的人。

可是。

蔺川鹜往温砚下巴上咬了一口。

游戏里面的情感纵然有戏剧夸张的成分，但依旧不能看出温砚对温时钏的感情，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对没有血缘的弟弟，会产生那么浓厚的感情？

温时钏有那么好吗？

蔺川鹜想不通，神情像鬼一样阴郁，掰开他的腿，温砚雪白的脸涌起两团红潮，睫毛颤动着，看他即将要醒来。

蔺川鹜扣进去。

“川鹜，你回来了？”温砚睁开眼睛，看见他，立即睡眼惺忪地笑起来，然后想像抱小宝宝一样把他抱在怀里，可很快发现他在干什么。

“嗯……”温砚攥紧床单，“川鹜，你怎么，怎么突然这样。”

蔺川鹜手腕一边转动一边用力，“我今天玩了你开发的游戏。”

“你很有才华。”

“还有，嗯，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温砚是一个不要擅长回应夸奖的人，面对夸奖，一般都是很谦虚的回应，更何况是川鹜这样直白的夸奖，他很开心，但也感到一丝羞耻。

可更令温砚羞耻的是，川鹜的指头好像变得更长。

也更加灵活了。

很快把温砚弄得湿黏起来……

拉出几道银丝。

蔺川鹜给他看。

指头和指缝里面都是。

温砚捂住眼睛……

“你叫过你弟弟宝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