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对可怜可爱的事物, 怜惜之情是很难抑制的。
萧苏寒从前想不通,为什么总莫名其妙地纵容秋时雨。
虽然这小子的确是讨人喜欢,也招人疼爱。
可等萧苏寒回头一反思, 不知不觉中, 自己已经迷失了纵容的边界,给了秋时雨太多别人不曾拥有的特例:
带他跑步, 精心为他调整合适的配速。
隔三差五捎点心,考前亲自剥核桃给他补充营养。
就算在外集训, 也不忘抽空监督对方规律吃饭和休息。
他总是多此一举地操心这个手脚健全、头脑优越的十八岁成年人, 下意识顾忌对方的弱体质, 害怕他因为各种原因照顾不好自己, 并一度以为这只是一些朝夕相处养成的默契……
现在, 萧苏寒懂了。
后知后觉的同时, 还大彻大悟了!
所以关于【控制词】, 萧苏寒已经不想再追究驯服他和驯服萧二毛的差别。
他的不忿和不解虽然在瞬间爆发冒头,但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就拜倒在秋时雨不肯退让、倔强又可怜的眼神里。
平时人家软着声线随便说一句话, 萧苏寒都轻易抵抗不了,何况是这样的目光呢?
所以,别说秋时雨需要一个控制词来约束他。
就算他想出整整一套的手段,萧苏寒意思意思纠结一番后,还是会心甘情愿、照做不误!
话又说回来,管控可以,甜头要给。
此时此刻, 他们之间靠得极其相近, 呼吸时带出的热气完全交织在一起,楼梯间里安静到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萧苏寒声线喑哑:“你现在, 可以开始教我了……”
他贴近了秋时雨纤长的脖颈,深深吸气!
三秒,五秒,也许是更长一点的时间。
当滚烫的唇瓣几乎要与温热肌肤相贴时,对方伸手推人。
“萧苏寒——”
后者并不抵抗,被他撑着胸膛,只是急促地喘气。
两人都在平复呼吸,不同于萧苏寒脸上尽是豁出去的坦然,秋时雨的神情除了微妙的抗拒,还有一丝微不可见的后怕。
“所以控制词就是我的名字?”
秋时雨喉结滑动,轻轻闭了闭眼,算是肯定。
萧苏寒双眼紧紧锁定着他,无形之间,仿佛有一张柔而密的网将他的心牢牢禁锢住,网的另一头则被秋时雨抓着,他任随心意收紧、放松,举动虽然生疏,却有与生俱来的天赋,逐渐熟练地掌握自己呼吸的节奏……
再次靠近,萧苏寒捧住秋时雨的后脑勺,缓缓下压。
当他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睫毛在微微颤动,挺直的鼻梁也被轻轻蹭到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屏息,仿佛在等待某种审判——
萧苏寒在等,秋时雨也在等。
一个已经初步适应口令,一个正在挖掘自己的底线。
“嘭、嘭、嘭!”
忽然,有人拍着篮球从一楼走廊经过。
他们一窝蜂涌入,肆意欢快地笑闹,球鞋底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在这一瞬,听到动静的秋时雨就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他一把推开萧苏寒,顾不得自己脸颊涨红、耳根滴血,头也不回地大步朝楼上跨,快速打开二楼安全通道的门,转眼间消失不见人影!
留在原地的萧苏寒靠着墙,缓缓抬手,然后用力按住了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
秋时雨小混蛋,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这一招……
*
自那天进行了初步“控制教学”,秋时雨绝口不提后续。
不是不想继续,毕竟这样不上不下的,的确让人难受。
只是他真的很忙!忙到飞E国前几晚甚至时间没回宿舍睡个整觉,整个A大参赛代表队都在实验室里加班加点。
乔绛和李昀州虽然心疼,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安慰道:“等过了这一阵子就好啦~”
至于萧苏寒,他眼看着也要请假出门集训。
时间越紧,越是焦躁上火!
一头饿狼明明已经嗅到了满满的肉香味儿,近在眼前看得到,却如隔天堑摸不着,更不用说下口进肚了,试问这种感觉谁能受得了?
早知道乖一点儿能得到秋宝的奖励,他还用什么控制词?
秋宝让他是猫,他就是猫;
让他是狗,他也可以是狗的……
就这么心如火煎的憋到星期二晚上。
萧苏寒终于忍无可忍,换了衣服戴上帽子主动去找人!
他在实验楼下面等了好一会,直到花坛里叫|春的母猫都找到伴儿了,秋时雨才跑下来。
“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等你明天一走,回来咱们又从头开始?”
秋时雨看了他两秒,不紧不慢地取下鼻梁上的银丝边眼镜,这才轻轻叹了口气:“你能忘得这么快?还是说,我上次没有教到位?”
萧苏寒喉结攒动,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
微凉的晚风吹动春天的新叶沙沙作响,同时也吹得他心神荡漾。
换做白天,这栋实验楼称得上人来人往,他们绝不敢靠得这样近。可现在,秋时雨唇角挂着浅笑,朝萧苏寒轻轻勾了勾手指:
“把头低下来。”
萧苏寒心脏狂跳,他定定地看着对方,慢慢低下头颅。
又一阵夜风吹来,秋时雨伸手搭在他肩头,慢慢垂下手臂、形成一个环抱脖颈的姿势。萧苏寒十分想要往前用力拥紧对方,却也只能极力按捺自己。直到二人的胸膛缓缓地贴合,共享彼此的温度和心跳,他终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我想再用力点儿,好不好?”
秋时雨被萧苏寒按着后颈埋在他的肩窝,瓮声瓮气地道:“你不是已经在用力了么?”
他的腰被对方一条手臂箍紧,越呼吸、就贴得越拢。
萧苏寒仍然觉得不够,另一只手几乎环住秋时雨整个背部,用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人嵌进怀里、嵌紧实,只要抬起双臂,他甚至能轻而易举地将怀里的人整个儿抱起来!
秋时雨被对方的气息彻底包围,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原想算着时间勉强“喂”给他两口,但这家伙一贯会得寸进尺,抱上了就不撒手,直到自己再次喊出“萧苏寒”的大名,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人。
“这么听话?”
“我要是不听话,下回你恐怕就不让碰了。”
贪归贪,但这点儿自知之明萧苏寒还是有的。
目送秋时雨重新进入实验楼,他细细品味着从“酸哥”、“萧哥”这样的称呼过渡到单纯的“你”、“我”,再到一字一顿的“萧苏寒”的变化,唯一的想法是——
到底是谁给秋时雨做的恋爱指导?
看似平平无奇,毫无章法,却总出其不意,一招一个准,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步步溃败!
两人即将分开小半个月,秋时雨只给他一个抱抱!
就这,萧苏寒抱着抱着,竟然也觉得十分不错……
这起码给了不是么?
话又说回来,人的底线就是这么一步步降低的。
秋时雨抱这一下,当晚萧苏寒熬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也没干什么别的事儿,就是单纯地在脑子里反复回味、细细琢磨:秋时雨看着瘦削病弱,其实个子不矮的,四舍五入算这小子一米八吧!抱起来也不咯人,反而是瘦韧紧实那一类的,想来也有自己上个学期拖着人跑步锻炼的功劳……
想着想着,这思路难免有些歪了。
从秋时雨那张惹人的脸,到他像松柏一样板正清瘦的身形,再具体到莹白修长的手指,虎口一圈就能握住的脚腕。
这些不经意的点,化作火苗落在萧苏寒本就焦躁的心上。
就问,谁受得住这份痛苦又甜蜜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