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2)

捡垃圾 东北北 3544 字 3天前

席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第二天睁开眼,他和游阳已经躺在床上,睡得歪七扭八,被子一半盖在身上,一半掉在地上。

他的头很疼,昨晚喝到最后啤酒、白酒、红酒和威士忌全都一起混着来,大罗神仙来也得先醉三个回合。

揉了揉鼻梁,席冲从床上起来,把被子扯到依旧熟睡的游阳身上,打算去洗澡。

路过客厅,他在餐桌上发现一个没见过的花瓶,凭空出现,里面装满了水,放了一只沉底的尼莫鱼,看起来像钥匙扣,被冰冷的水泡了一整夜。

盯了半晌,席冲实在想不起来这玩意儿是怎么出现在自己家的,抬起头,又在厨房台面上看到被吃了一半的奶油蛋糕。

带着满腔疑惑,席冲推开浴室门,好在没再出现奇怪的东西。

冲了澡出来,他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陆续发现一件外套、一只鞋、一把雨伞和一双筷子,就是没看到自己的手机。

只能是遗落在楼上,他看了眼时间,中午十二点多,不算早,便迈腿走上楼梯。

到了二楼,席冲抬手敲了敲门,没想到刚敲第一下,门就顺着他的力度缓缓朝内打开。

客厅内显得零乱,但没有酣睡的醉鬼身影,人都散了,走之前还好心地把垃圾和酒瓶都带走了。

席冲没进去,站在外面又敲了两下,无人理会。

他已经看到沙发上孤零零的手机,想了想,还是走进去。刚弯腰拿起,卧室门就从里面被打开,陈秋白走出来。

陈秋白的长发凌乱散着,身上衣服也有些皱巴,和平时席冲见到总是清清冷冷的模样不同,脸上一片茫然,还有点慌张,仿佛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梦,清醒后有点回不过神。

陈秋白也看到席冲,愣了一下,眉眼间清醒几分:“你没回去?”

席冲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来拿它。”

陈秋白反应慢半拍,缓缓“哦”了一声。

这时他身后的卧室又响了一声,门再次打开,意想不到的人出现。杨浩杰的脑袋探出来,眼睛眯起来,瞎子一样伸手向前摸了摸:“我的眼镜找不到了......”

看到他,陈秋白的脸色变了变,没说话走进去,过了一会儿把眼镜拿出来,放到杨浩杰手上。

他好像不愿看杨浩杰一般,一直避免和杨浩杰对视,但又不走开,僵硬地站在旁边。

杨浩杰笨手笨脚戴上眼镜,终于恢复视力,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席冲在。

“席冲哥早。”他老实问好。

“早。”席冲手机也拿到了,不准备久待,转身要回去。

出门时,他听到身后陈秋白诧异的声音:“你也要走?”

“对啊,我等下有课。”

“等等——”

陈秋白话还没说完,杨浩杰就已经走出来,关上了门,把他的声音全堵了回去。

席冲看了眼杨浩杰,觉得他有些奇怪。下巴上红红一块,脖子上也很红,像被蚊子咬了,可这个季节应该已经没有蚊子了。

也许是陈秋白家门窗没关好吧。

杨浩杰下楼的时候背影有些停顿,步伐一瘸一拐的,到了一楼就转过头跟席冲告别:“我先走了,席冲哥拜拜。”

说完他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席冲回到家,游阳还在床上睡着。他去把花瓶里的水倒了,又尝了口厨房里的蛋糕,没坏。

吃完回到房间,在桌前晃悠几秒,他拿着什么走到床边。

粉色的便签被贴在熟睡的游阳脑门上,上面写着来自席冲的笔迹。

-贪睡的小猪。

北京的秋天短得就像一阵风,地上枯黄的树叶刚被吹上空,还没落下,寒冷的冬天就已经到来了。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席冲终于歇够了,感觉很无聊,准备找点事做。

他打算开家工厂,做外贸。

这个想法不是莫名来的,有一半是尤淼的功劳。半个月前尤淼从美国旅游回来,到北京找席冲吃饭。饭间她大力说自己在美国遇到的趣闻,还把买来的小玩意给席冲看。

其中一个手机吊坠,她十分喜欢,说买来很不容易,要排很久的队,而且不便宜,要99美金。

说着说着,尤淼酒劲上来:“多漂亮啊,值!”

席冲不这样认为。

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吊坠,还没有当初遗落在他家、至今没有找到主人的尼莫鱼钥匙扣来得精致,竟然能卖99美金。

怪不得都说美国遍地是黄金,如果人人都像尤淼这样好骗,确实和遍地黄金没区别,挣钱像弯腰捡钞票一样简单。

很快席冲就有了初步想法,不过建工厂不是件容易事,他思索了半天,想到秋天时去过一次招聘会。

当时他只是去逛逛,了解当下的热门行业。进去后意外发现场馆内人很多,有招聘的,也有求职的,大家都忙忙碌碌,积极交换着信息。

在人头攒动之中,有一家公司显得格外冷清,摊位前空无一人,尤其隔壁计算机公司排着长龙,更显得它清灰冷火。

没等席冲没看清公司名称,摊前坐着的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西装的男人就看到他,热情地邀请他坐下。

男人把介绍册打开放在席冲手上,介绍他们是一家专门销售皮影的公司,有自己的工厂,所有皮影都是纯手工制作,拿过不少奖。

手中的介绍册很粗糙,看起来就很廉价,但里面的图片却张张精美。

男人还拿出几张纯驴皮皮影展示,关公被雕刻得惟妙惟肖,宛如下一刻就要挥舞起青龙偃月刀。但遗憾的是,他们工厂效益不好,现在对这种非遗文化感兴趣的年轻人越来越少,所以他才特地来招聘会看能不能吸引到年轻人才,为他们公司注入新鲜血液,做到起死回生。

如今再想起来,席冲也不知道这家工厂倒闭没有,如果濒临倒闭,他倒是可以直接买下,这样省了大事。

回房间翻箱倒柜,席冲好不容易找到当初收下的名片,拨打了上面的电话。

接通电话的人正是当初招聘会上热情介绍的男人,他叫陆绍华,听明席冲的来意后,先是表明工厂还在经营,但一日不如一日,随即又邀请席冲来工厂参观。

席冲去了陆绍华在电话中说的地址。

陆绍华不仅仅是工厂的负责人,还是老板,早早站在道边等待,见到席冲从出租车上下来,挂着笑容迎上去:“这里不太好找吧?”

“是很偏。”席冲脚下踩的都不是油柏路,而是坑坑洼洼的土路。要不是陆绍华在电话中指路,司机都找不到这里。

陆绍华不好意思地笑笑:“这里虽然偏僻,但场地大,租金便宜——”

“不用说这些,”席冲抬头看向比起废品站都更简陋的工厂大门,说,“先带我进去看看。”

“行,这边走。”

虽然从外面看工厂破破烂烂,像个十足的小作坊,走进去里面却别有洞天。如陆绍华所说,他将所有资金都投入在设备和人力上,至于厂房破就破点吧,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改善了。

陆绍华边走边介绍:“这间厂房是用来制皮的,我们有驴皮、猪皮和牛皮,要先净皮,整道工序要十天左右,不断浸泡和刮皮,直到皮变得轻薄透明再阴干使用。”

走到下一处,他说:“这些都是专门的老手艺人画的稿,确定好样谱后,工人过稿,用钢针把图案描绘在皮面上。再经过镂刻和敷彩,把皮面脱水,将各部件缀结,一张活灵活现的皮影就算完成了。”

停留在用刀具一点点雕刻皮面的手艺人前,席冲说:“我看这里的人年龄都不小。”

“他们都和我是一个村,”陆绍华解释,“我们村几乎祖祖辈辈都在做皮影,所有手艺都是传承下来的,别的地方没有。”

席冲点点头,没再多说。

转身走出操作间,有路过的工人和陆绍华打招呼,操着一口土话问他有没有吃饭。

等人走过去,席冲问他:“你考虑的怎么样,开价多少钱?”

“其实我没有卖工厂的打算。”陆绍华坦言。

听到和电话中完全不同的说法,席冲并没有发火,只是问:“你担心卖了这些村民会失去工作?”

“是有这方面的考虑,但不全是。”陆绍华笑了下,“我们到办公室边喝茶边说吧。”

陆绍华的办公室和他的工厂一样简陋,从不知历经多少风霜的柜子里拿出一盒茶叶,泡上茶后他才继续说:“方便问一下,你买工厂是想做什么吗?”

“不方便。”

陆绍华笑笑:“如果你打算做其他产业,买我们工厂也没有用,除了空有一片场地和几栋厂房,里面的设施器械都用不到。没猜错的话,你以后应该打算做皮影相关的生意吧?”

席冲没说话。

“你之前没有做过这个行业可能不太清楚,运行一间工厂是需要投入巨大资金和精力的,光是器械维修这块就够令人头痛的了,不亲身体会的人是无法明白其中的艰辛的。”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席冲不喜欢绕弯子。

“我是想,你既然如此果断买下工厂,肯定是有自己的销路。而我有工厂,有技术,有工人,我们何不分摊风险,一起合作呢?”

席冲自然是没有任何销路,他只有一个尚不成形的想法。不过对他来说,有想法就够了,剩下的一步步走,总能蹚出一条路来。

他并没有跟陆绍华说太多,只保留地说自己会考虑。

倒是陆绍华颇具诚意,甚至透露出工厂的流水,说:“这个数字仅够工厂和工人的所有开支,其中的压力和风险可想而知。更别说你没有任何经验,成本只会更高,前期需要垫进去的资金就是一笔巨款。我是很有诚意的,请认真考虑我的提议吧。”

回到家,席冲把计划跟游阳说了。

游阳窝在沙发里,笔记本电脑放在大腿上,听完先问他:“我们需要多少钱?”又说:“冬哥有钱,问他要。”

于是电话拨给项维冬。

席冲说明来意,项维冬漫不经心地听着,问了和游阳一样的问题:“需要多少钱?”

“先给我一百万吧。”席冲说。

“......”

几秒后,席冲表情没变,把手机拿到面前看了眼,又放到耳边,对游阳说:“他挂了。”

游阳倒在沙发上笑,边笑边控诉项维冬:“他真坏。”

电话再次拨过去,这次席冲还没说话,项维冬就气急败坏地说:“你看我像不像一百万?你把我卖了吧。”

“你有多少钱?”

“那都是我的棺材本,你还想全掏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