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我仔细一想,你要是真的家破人亡了,我说不定反而更不开心了。”朱熙笑得勉强。
“也有人爱着你。”陆离安慰她。
“谁?除了小巧还有谁呢?阎如君敢派人来杀小巧,就是为了断了我的回头路,她从未爱过我这个孙女。我真是蠢透了,她伤害了小巧一次又一次,我居然傻到愿意相信她一次又一次……”
“……还有一个人爱着你。”
“谁?你吗?”说出“你吗”这两个字时,朱熙死死地盯着陆离,似乎想要将他的回答刻在记忆中。
陆离可以点头,他也想说是,哪怕这只是权宜之计的安慰,可他心中闪过两个代价,话到嘴边,变成了:“你的父亲。”
“……”朱熙眼中光芒闪动,有些失望,也有些意外。
“你不给他打个电话吗?”陆离怂恿,“或许这是你最后一次和他说话了。”
朱熙沉默许久,她看着陆离怀里的祝巧,小巧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嗓子里冒出的是嗬嗬的吸气声,听起来骇人极了。她想起很久以前,小巧会缠着她问爸爸在哪,爸爸是什么工作的,她则会不耐烦地说不许叫他爸爸,他的工作是懦夫。说起来,朱友诚好像从没有机会见祝巧一面,他连宗祠的大门都无法迈入。
就当是为了小巧……
朱熙一叹气,打通了通讯录最底端的那个号码。是秒接的。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有些颤抖:“……熙儿……?是你吗?”
“朱友诚,我和小巧原谅你了。”说完这句话,朱熙直接挂断了电话,不给当今神州的皇帝一句说话的机会。
陆离啼笑皆非:“朱熙,你们这父女关系未免也太僵硬了。”
“……或许吧。对我来说,父亲不过是阎如君杜撰出的一个充满仇恨、懦弱与胆怯的形象,我和小巧其实是无父无母之人。”朱熙目光灼灼地盯着陆离,“姓陆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亲生父母此时找到你,打算让你认祖归宗,将你此时打拼下的事业瓜分给你那些衣食无忧又素未蒙面的兄弟姐妹,你愿意吗?”
“我也是无父无母之人。”陆离的回答很简单。
如果他们想找回陆离,自然有一万种方法,他被丢在廉租区,又在廉租区长大,这十八年来,他们有无数次机会回廉租区打听一个男孩。
也许,他只是一对普通工人情侣在一次纵欲后的意外产物,怯懦的年轻父亲不敢承担富余幼崽的责任,便将他丢在垃圾桶边,连名字都没给他留下。陆离也许继承了他们性格中对欲望的直率。他没有什么隐藏的显赫身世,也没有什么惊世绝伦的天赋,他只是一个平常的陆离罢了。
朱熙笑了,她之前哭泣的泪痕犹在,此时笑又似哭:“你也是个没爹没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