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一直知道但不肯承认,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确实在逃避照影,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逃避当时的自己。我像被打碎过又重组,我不齿也痛恨着那个破碎的自己。照影是唯一见过“那个我”的人,我总是天真地觉得,和他保持距离就能和“那个我”保持距离。
我仿佛被扯下遮羞布,一瞬间衣不蔽体、手足无措,低下头看着我自己,它里面还是碎的,它只是假装拼起来了。
也许我可以辩解,我当时在海边散步,海面上映着月光,莹莹发亮,因为太漂亮了,让人很想亲近。我脱掉了鞋袜,最开始真的只是想游泳。我投入了海水里,水里很安静,这种安静把我和“周冉”这层皮囊剥离开了,“花知夏”回来了。我漂浮在海面上,想到了今天的娱乐新闻,李沐和那个人的名字又一起出现了……这些日子里被我强行截断的情绪全都像黑色的海水一样涌回到身体。好痛,痛到不想回到现实世界里。那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但我遵从了它。
我缺失了中间的记忆,只记得被照影救上来以后边咳边吐出来好多水。而事后,我对此的解释是“因为过几天有一场要下水的戏,我不会游泳,所以想先练一下”。
照影可能在等我反驳,而我的沉默似乎代表了默认。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他的眼睛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他拧着眉,像个执拗的小孩,带着哭腔说:“你已经为他死过了,现在的你是我救回来的,就是我的了!”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忽然想起来门还没关好,赶紧伸手过去捂他的嘴。
当我转头望过去,却看到李沐就站在那里。我好像死机一样顿在原地,他听到了吗?听到了多少?
在漫长的拉锯战里,我一直在全心全意地恨着李沐,不能表现出伤心,怎么能伤心呢,伤心我就输了。直到这一刻,我所有的伪装、我可笑的尊严一起碎了一地。
照影一只手推着我的肩把我按到衣柜门板上,另一只手掰过我的下巴,让我只能看着他,然后俯身过来吻我。
与此同时,我的余光注意到李沐也走了过来,也是扑面而来的酒气。他抓住我的一只手,然后低头吻了我的锁骨。我当然熟悉李沐的路数,他喜欢从锁骨开始一路往上吻到脖子,因为这是我的敏感带。
我眼前一阵阵发花,脑子快炸了,他们两个!居然!同时!在吻我!
平时我的力气就抵抗不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更何况是两个,还是两个喝醉的……
一个像蛰伏已久的吸血鬼,已经瞄准了我脖子,虽然现在还在用柔软的嘴唇碰触,但好像下一秒就会刺破皮肤下突突直跳的血管;一个像饿坏的狼,已然露出了比刀锋还利的牙,时刻准备着要把面前的猎物撕裂、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