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不是溏心蛋,江盈知还挺喜欢吃溏心蛋,一切开蛋黄流心,边缘一圈凝固,不过?在这里还是不吃了,不是无菌蛋。
“婶,这碗先给你?吃,”江盈知把面端到桌上,周巧女跟在她后头进去。
一瞧那面,摇了摇头,“你?说你?,随便做点不就成了,费那么?大?劲做啥。”
可她脸上却是笑着的,这碗面用了大?海碗,卖相很?好,细细韧韧的米面,汤没过?了面。蛤蜊和蛏子在碗里只露出点壳,雪白又大?的章鱼丸沿着边卧在面上,旁边是切开了的鸡蛋,蛋黄浸汤里。
鱿鱼绽开,橙黄的大?虾,一把小青葱。
还没吃,光是看着就涌起了食欲,周巧女这些日子吃得也差,大?热天的船上闷,货舱的东西发酵的酸味,更是吃不下东西。
如?今闻着这香气,周巧女拿过?筷子,夹起章鱼丸,直接咬下,又沿着碗边喝了口汤,长呼口气。
遭了好几天的罪,都在这一碗面里没了,能吃到这碗面,她半点也不觉得辛苦。
江盈知还拿了个?大?勺,里面是面和海鲜,硬要给周巧女再来点,“婶,你?多吃点,不够还有。”
“别了,我真要吃撑了,”周巧女站起身,她再吃可真得吐了。
江盈知又把勺子转向小梅,小梅忙盖住碗,“我真吃够了,阿姐你?自己多吃点吧。”
“哎,”江盈知叹气,拿着勺离开,头一次放面居然放多了,吃不完实在叫人苦恼。
最后还是拿去分给周飞燕,还有王三娘那,就知道?江盈知到底放了多少,按王三娘的话来说:“把一年的面都可着今日放了。”
吃了面,到了晚上,烧水洗完澡后,周巧女擦着自己的头发,刨花水特别黏,她洗了好久。
小梅把一捆艾草点起来,让燃起来的烟上下摆动,熏熏近来越发多的蚊子。
周巧女坐下来擦头发,海娃困得头一点一点还不愿意睡觉,挨在周巧女腿边。
从刚才说了自己跟海哥学游水,一直兴奋地原地乱蹦,到现在终于累了。
江盈知觉得颇为好笑,摇着蒲扇过?来,她小声说:“抱他回去睡吧。”
“让他挨着我会儿,小满你?也坐,”周巧女拍拍旁边的凳子。
江盈知没坐,她说:“我去切个?西瓜,有个?挺小的,切了一人一块。”
她切了西瓜过?来,海娃揉着眼睛醒了,他说:“我也吃瓜。”
“你?咋这么?馋,”周巧女用手点点他的脑瓜,自己拿过?两块,又伸手递给他一块。
小梅把艾草熏完,带着一身艾草味跑过?来,“我也吃。”
“给你?留着呢,”江盈知递过?去给她。
这个?夏天的夜晚,山里的风到处跑来跑去,竹屋里只有根蜡烛闪着光,大?家围坐在一起吃西瓜,偶尔吃一口瓜,又说上几句话。
夜里便在瓜的甜香里过?去了,新的一日,那几座石屋外头院墙砌了大?半,再过?一日,墙比江盈知还要高?一点。
安上木门,那小院就自成一方?天地,外头即使?人来人往也挨不着院子里的人,哪怕路过?的人惊讶,要说也只说,周巧女在明府真赚足了钱,钱袋子那么?鼓。
而打井的老师傅确定了井口的位置,说要晚几日才能打,等着东西到齐才成。
周巧女做事利索,等着院子一落成,就立马开始着手新屋的布置。
新屋里,灶台砌得是最好的,适合江盈知的身高?,砌得挺高?,有两个?大?灶,还有两个?小孔眼,能用来放汤锅炖菜。
而且正对?着大?窗户,一打开,油烟气都跑了出去,也是全部屋子里最大?的,四五人一起都不觉得拥挤。
不过?可能跟东西没放,空空荡荡的也有关系。
周巧女等水缸里的水用完,和江盈知一起把水缸给放到墙角,一大?一小两个?水缸并排放在墙角。
陈强胜扛着木头架子来,他问?,“架子放哪?”
“你?问?小满,灶房的事归她管,我们只是给她打下手的,”周巧女拧着湿布巾,擦着灶台时说。
江盈知指指灶台边,“强胜哥你?就放那吧。”
那木头架子用来放各种抹布。
周飞燕在外头帮忙洗着碗筷,小梅左手拿罐子,右手拿桶。
渐渐的,这个?灶房就有模有样?起来,烧灶的地方?柴火堆了半面墙,旁边靠墙放了一张很?宽的长桌,江盈知可以用来放海鲜,菜篮子。
正对?面是碗橱,周巧女和王三娘去碗行街淘来的,跟那个?店家砍价,江盈知和小梅默默站在旁边,半句也插不上。
最后店家要了二两,还外搭她们一张大?方?桌,最后这张大?方?桌被放在中间,变成备菜用的桌子。
而那个?碗橱,上面的柜子放满了油盐酱醋,下面的则全是碗、盆、砂锅等用具。
那横梁上全都挂满了篮子,里头装着各种鱼干鱼鲞、腊肉火腿、风鸡腊鸭,其?他的还有葱姜蒜,干辣椒花椒。
米面油桶更不要说,样?样?备得齐全。
王三娘在灶房里绕了一圈,最后说:“这换我,哪里舍得用这么?好的东西。”
“她这地方?老鼠一进来都得笑,进了粮仓嘛,”周巧女也跟着附和,不过?她又说,“到时候得多半夜来瞧瞧,买些药杀杀老鼠才成。”
“哎,三娘,明儿等你?下工,我们上那个?里镇西角的布店瞧瞧去,听说那里的布便宜耐用,是其?他地方?来的土布,还有不少棉花,”周巧女放下手里在擦的碗,面向王三娘。
王三娘纳闷,她剥着毛豆,“怎么?又要买布?”
“这不想着晚些天凉了,给早点做几床新被褥,”周巧女又气又好笑地指指旁边几个?人,“你?指望她们,天冷了才晓得添衣裳买褥子的人,还不是得早早合算。”
被指到的江盈知正蹲着,跟秀秀和海娃在那吃南瓜发糕,闻言当作没听见。
海娃用手点点她,“阿姐,娘说你?呢。”
江盈知立马回,“你?听错了,说小梅呢。”
周巧女都气乐了,王三娘大?笑,“你?要不来,她们俩个?带着海娃还真是这么?算的,等到天冷再说。”
“你?说我能不回来嘛,”周巧女说了句实话。
也是有了周巧女的回来,大?家一起忙活,这个?新家变得逐渐有了人气。
卧房木床上的新席子,垫着晒过?的被褥,一张张花布门帘,院子里晒着新做的棉花褥子,还有准备做秋衣的布料。
那些用过?的褥子,她也舍不得扔,又重新请匠人弹过?,再拿回来一遍遍用竹棍拍打松散。
柜子里的衣服总是叠得齐齐整整,不管谁的,只要她收进来,从衣襟处到袖子,总平平整整地叠好,要是哪里皱了,她会用铁皮壶倒热水给弄平整。
而且除了这些,她回来后就开始翻院子里的地,好好伺候着那些辣椒苗,江盈知不止一遍听她念叨过?,“这苗被你?种得到眼下还没死,也是它福大?命大?。”
江盈知只好假装听不见走开,确实是它命大?。
到了要入住新屋前,周巧女还去买了五六只能下蛋的母鸡,关在早就编好的鸡笼里。
她一边给鸡笼垫稻草一边说:“等我住进来,好好伺候你?们,有你?们好吃好喝的时候。”
“多给我下些蛋来,我家好几个?孩子呢。”
院子里实在太空,江盈知还和小梅买了株柿子树和桂花树,周巧女伸出手挨个?点她们脑袋,“啥天了,种这树,你?们两个?也不怕它旱死。”
周飞燕在旁边小院里笑,她说:“没事,我会种,到时候多给它们浇点水,这光秃秃的,可不就是有两颗树才好。”
“这新树先入住,等它扎根了,这个?家也就更好了。
”
江盈知给她鼓掌,周巧女背过?手,“种吧种吧,反正这头一年里结的果也吃不了。”
小梅欢呼一声,这两棵树就在院子正中安家了。
再转过?一天,井也打好了。
这口井特别好打,本来就近山里的水源口,所以老师傅也省力,只需要在周围砌一圈砖,然后在旁边安木架,麻绳吊着桶,一转木架那就咕噜噜地往下放绳子,等水灌满,再转那绳子又缠上了,水桶也给拉了上来。
新井的水特别清,有淡淡的甜味,周巧女笑着说:“这水可真好,钱没亏,没白打。”
只是还要警告海娃和秀秀,不许在水井边玩。
水井打好后,隔日就是好日子,择日不如?撞日,开始准备迁居。
迁新屋的时候,必须迁祖宗香火,而小梅家那一脉的香火,祖上的有陈大?发祭拜,也就只有小梅死去的爹娘了。
反正周巧女给好好安置了,她擦着小梅娘的牌位,让这个?苦命的女人先住新房,嘴里还念叨着,“你?保佑小梅,有多余的力气呢,也保佑保佑住这个?房子的大?家。”
她帮忙迁完了香火之后,指挥着小梅和江盈知在原先的竹屋扫地,“你?们两个?把这地扫干净了,这就得你?们来扫,你?们做生意的,把这个?地扫完的东西搬新屋去,我们管这叫不遗财。”
王三娘在旁边烧火瓮,大?热天的烧起来热得要命,她一边往里投木柴,一边跟陈大?发说:“来搭把手啊,搬新屋去。”
这是红红火火,不过?西塘关不这么?说,应该叫哄哄响,意思以后住新房闹哄哄,代表喜庆的意思。
王三娘拍拍自己的手,问?周巧女,“昨儿庙里去了没,太平菩萨要先拜的。”
“去了去了,小孩子家家不懂,我还能不知道?,祖宗也拜了,灶王爷也祭拜过?了,我让小满拜的,”周巧女等着人走出来,关上竹屋的门。
“走吧,去新屋。”
新屋里,大?家看江盈知用新灶炒蚕豆,等炒得噼里啪啦响的时候,王三娘就拍手笑,“好了好了,这个?家以后会热热闹闹的。”
之后江盈知把煮好的汤圆放到桌上,嘴里说着,“吃点汤圆先,以后团团圆圆。”
“汤圆,团圆,”小梅笑着念了好几遍,海娃说:“我喜欢吃汤圆。”
王三娘逗他,“更喜欢汤圆,还是团圆啊?”
他想了想,嘴里还有汤圆的甜香,很?艰难地说:“更喜欢团圆!”
外面陈大?发点了炮仗,噼里啪啦向四处炸着,他慌忙跑进来,还假装不在意地说:“这鞭炮响完,以后这家就更好了。”
“来,大?家喝进屋酒。”
这个?傍晚,大?家坐在新屋里,喝了进屋酒,热热闹闹吃着饭。
团圆,红火,都聚在新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