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原本只是想留着纪念,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陆天锋早就算准了他会收下,就是为了要在这个时候……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陆天锋,后者依然回以坚定的目光。
大概是众人太过震惊,法庭上一时鸦雀无声,连法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陆天锋坦露实情,依然无所畏惧,他早有准备,趁这个机会道:“庭上,关于军部收集的资料与我掌握的细节有所出入,请允许我呈上做为证据。”
“不行,陆天锋徇私废公,他想替金大佬脱罪。”不知道是谁先沉不住气喊了出来,但从座位分布上来看,应该是吴全派系的人。情势突然反转,他们倒是幸灾乐祸。
而朱柏派系的人也不甘示弱回道:“有证据就应该让大家知道,说不定真的有什么隐情呢。还是说军部有人办事不力,企图栽赃……”
“你──”
法官敲了敲法槌维持秩序:“肃静。”
经过陪审团的讨论之后,决定让陆天锋提供新证据。军事法庭对于军部本来就有较多优势,但这件事牵连甚广,受害者不计其数,他们得秉公处理。
陆天锋让律师将新证据拿了出来。但他首先要说的不是金大佬的事,他提到了吴贤春与卓昕这两个名字,翻出了将近二十年前的旧案。
段逸震惊地望着陆天锋。他都忘了,陆天锋曾经说要替他的父母将旧案重审,原来是真的。
吴贤春与卓昕这两人跟金大佬本身没有关联,但就因为军部官员的丑事,才逼得段逸家破人亡,被金聪抓回去当养子。这件事没有直接关系,也有间接关系,段逸要是不流浪后来也不会成为金大佬的首领。这与帮段逸脱罪扯不上关系,但至少能博得同情分。陆天锋请来的律师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以这件事作为开头,条理分明地说下去,包含段逸并没有参与三年前的禁药屠杀案,包含他自己本身也是D型毒素的受害者,受制于金聪的掌控。再加上吴贤犯下叛国罪一案,也是金大佬在背后出力。
这一层秘密终于被揭破,这让吴全的人全都噤了声。因为他们谁都知道,当初要不是金大佬挡了那么一阵,军部现在恐怕损失惨重。别说这次能顺利逼退敌国的兵力,杀了总教头,或许连歼灭金大佬的余力都没有。况且立下功劳的人又是陆天锋。
陆天锋确实谋虑深远,他本应该在更有把握的情况下保住段逸。但没想到金聪突然反噬,把段逸给抓了,事出突然,一切都只能赌。
法官与陪审团商议许久,都还没有结果。
陆天锋以自己的名义担保,段逸不是不能被感化的恶徒。但以他一人之力,说服力毕竟还是太薄弱了。
就在这时,朱柏中将也出声了:“再加上我的。”
陆天锋感激地看他一眼,就连法官也认真考虑了起来。商议再久,终究还是要有个结果的。
法官敲了敲法槌,判决终于出来了。他一个一个念出金大佬成员的名字,宣布审判结果,直至轮到最后一个人。法官以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宣布道:“罪犯段逸,判处──”
“终身监禁。”
一锤定音。这样的判决结果或许不尽人意,但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事能符合每个人的期望。
段逸免除死刑,但活罪难逃。他与其他成员被身后的军人提了起来,要接着走后续的流程。临走之前,他回头看了陆天锋一眼。陆天锋也站在原地看着他。谁都没有先开口,也没有交谈的时间。
段逸先被带到一个地方排队,每个获罪的重犯服刑之前,都得在后颈上印下罪犯的烙印。这是一种警惕,警惕自己,也是警惕他人。
这个年代已经没有从前那种恐怖的烙刑了。他们以特殊药水均匀腐蚀皮肤,形成印记,看起来就像刺青一样。
段逸坐在一张椅子上,只感觉后颈像是被灼烧般刺痛一会,很快就好了。
他对疼痛的忍耐力很高,只是皱一下眉头而已。当他起身要走出去的时候,居然看见隔壁一个大汉被疼得哭爹喊娘。他笑了一下,立刻又落寞起来。他虽然免除死刑,但依然很茫然,在牢狱中漫漫无期,他跟陆天锋该怎么办?
“走了。”一直看着他的两个军人催促他。
段逸原以为要回去监狱里,没想到前方带头的人转了一个方向,往外走去。
段逸在道路的尽头看到陆天锋了,他似乎是在等着自己。两名军人先是对陆天锋敬了一个军礼,随后道:“陆上校,罪犯已经带到。”
“辛苦了。”陆天锋点了点头,就让他们离开了。
段逸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陆天锋看着他白皙的后颈上有个突兀的红色印记,目光有些黯淡。他替他解开手铐与脚镣,解释道:“我是亲自看管你的人。你要是跑了,我得负起全责。”
段逸的身体情况特殊,离不开陆天锋。陆天锋便利用这一点,提出军方特别管制条例,他以自己的军功换来这样的权力,这其中当然也有朱柏中将的帮忙。他很早就有这种打算了,所以才一开始就跟朱柏中将坦承一切。也因为如此,正如朱柏中将说,军部这条路他确实走到头了。他一辈子都只能是个上校,并且彻底失去了权力。
段逸愣愣地听着,陆天锋到底为他做了多少事,他现在才知道。
但陆天锋这样的男人是不可能会说的。他只会默默地执行,然后告诉你成果:“我们回家吧。”
段逸想起自己在狱中提出的那些要求,陆天锋原来都记住了。他想他不会跑了,也跑不了了:“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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