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68-71(1 / 2)

于青 花卷 3897 字 4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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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茶社厮混了许久,离开时匆匆和赵子逸打了声招呼,赵子逸看着江于青拉着陆云停离去的背影,心中纳闷儿,这两人跑这么快作甚,江于青的脸怪红的,里头这么热?

不但脸红,嘴也红,吃了辛辣的糕点似的,江洲人口味清淡,他这茶社中点心都是甜口,怎么在楼上待了一个时辰,嘴就红成这样了?

赵子逸摸不着头脑,又有人叫他,便不再多想,将此事揭了过去。

日头西斜,陆云停和江于青走在朱雀大街上,街道熙攘,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很是热闹。真要说来,二人这般闲散地一起走在街上的机会并不多,人多,江于青挨着陆云停,免得有人挤着撞着他,倒是无暇再想茶社中的白日宣淫,除了嘴上依旧微微红肿发烫,神情已经变得如常。

陆云停是人精,自然察觉了江于青的小动作,嘴角翘了翘,不着痕迹地捉住江于青的手攥入掌中。江于青一怔,心里泛起了蜜糖似的甜意,却轻咳了一声,想抽出来,“少爷,在外头呢,当心别人看着。”

陆云停不以为然,道:“看着又如何?”

江于青说:“这多难为情。”

陆云停笑了,低下眼睛瞧他,“我看看怎么个难为情法?”

江于青嘟哝道:“看不着,”他扭开脸,看着街上琳琅的店铺,东市街道上多金玉店铺,绸缎庄亦是不少,他想起什么,道:“少爷今年生辰就该行冠礼了。”

大周男子二十及冠,时当行冠礼。前朝冠礼隆重,士族沿袭旧俗,近些年新贵也多效仿。陆云停生辰在秋季,陆家却已经早早地操办了起来,陆家二老对此更是十分看重,毕竟这个生辰礼于陆云停而言,意义重大。

陆云停随口应了声,心里却不在意,他只是想着,他长一岁,江于青也长一岁,他们……已经能真正成婚了。

三书六礼,昭告天地。

江于青小声道:“男子幼,娶必冠,等少爷及冠之后,便可娶亲了。”

陆云停心头跳了跳,看了眼江于青,娶必冠是旧习,大周男子成婚早,十七八岁成亲的比比皆是。他想,江于青说这话……莫不是想着二人早就能成婚了,却迟迟未行事,这是……拐着弯儿的提醒他?

陆云停藏不住眉梢眼睛的笑容,又有点儿不好意思,江于青也忒不矜持了!他捏了捏江于青的掌心,道:“自然,等时机成熟,便能成婚。”

江于青呆了呆,没想到陆云停竟也是这样期待成婚的。他想起在茶社时,陈玉笙对阮浔说的话,阮浔将来是要寻个高门贵女成婚的,岂能和伶人厮混一生?想来陆云停也是一样,他来冲喜本就是权宜之计,陆云停如今身体已经大好,那活不过弱冠的谶言自然就不作数了,那他们的婚书——想来也是不作数的。

陆云停是江洲陆氏的嫡子,将来要继承家业,怎会和一个男子成亲?

江于青一直以来都将自己当做陆家买回来的人,可以是下人,是书童,是陆云停的玩伴,从未将他和陆云停的婚事当真。可不知怎的,想到陆云停要娶他人为妻,心里竟然生出几分难过。

江于青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睛,看着陆云停牵着他的手恍了恍神,将来陆云停也会这样,牵起别人的手——这么一想,江于青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当即紧紧抓住了陆云停的手。陆云停顿了顿,笑了,道:“到时婚事一定要大办,教整个江洲城的人都来看。”

江于青“啊”了声,别开眼睛,道:“……挺好的。”

陆云停笑了声,低声问他,“你也觉得好?”

江于青望了望他,瞳仁黑白分明,澄澈干净,“当然很好,少爷的婚事,自当有天地相贺,宾朋满座。”

陆云停心里虽有点儿奇怪,怎么是他的婚事,不应当是他们的婚事吗?可脑子里都是二人要成婚的事,江于青还等不及要嫁给他了,心里实在欢喜,便也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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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于青想,陆云停将来要娶妻,自己这个童养媳到时就要“功成身退”,和少爷之间除了恩情,主仆再无其他关系。

少爷娶亲,他以后怎么办呢?

江于青有点儿茫然,他刚到陆府时,夫人和老爷就说他是给少爷冲喜的,只管照顾少爷。这三年来,他一直绕着陆云停打转,二人朝夕相处,甚至同榻共眠,一时间想到陆云停不需要他了,他竟不知自己要干什么。也许……也许那时他已经高中了,读书人没有不想着高中的,江于青以前也想,可如今只消一念及陆云停娶妻,他竟觉得高中也不是什么喜事了。

他心里并不开心。

可陆云停不能真的娶他,大周虽不禁男子和男子通婚,可有点脸面的人,寻常情况下都不会娶一个男妻,那会招人耻笑的。江于青已非昨日懵懂小儿,他有今日,都是陆家给的,陆家对他有大恩,他不能让陆家蒙羞。

江于青长这么大,除了年少时被爹娘卖的那回,还从未这样低落过。这又和那时不一样,不知怎的,心中似乎分外难过。

当天晚上,他连饭都只吃了一小碗。

陆夫人发觉了,关切地问他,“可是今晚的饭菜不合胃口?”

江于青望着陆夫人,鼻尖有些发酸,夫人待他这样好,他到底在想什么?江于青对陆夫人笑笑,摇头道:“没有,是今日在茶社时糕点吃多了。”

江于青说这话时,陆云停瞧了他一眼,没有揭破他。

陆夫人放了心,笑道:“等晚些要是饿了,就让留春给你去厨房拿吃的,别饿着。”

江于青:“哎。”

“谢谢夫人。”

陆夫人无奈笑道:“自家人,何必客气。”

二人回了揽芳阁,陆云停抬手就去捏江于青肚子,口中道:“今天桌上可是有你最喜欢吃的醉鹅,就见你夹了两筷子。”

江于青张嘴刚想说话,陆云停瞥他一眼,道:“你今日在茶社吃了几口我不知道?”

哪知江于青听他说这话,心里愈发难受起来,像塞满了打湿的沉甸甸的棉絮,还有只手在胡乱地掐着,搅得里头怎么都不痛快。江于青小声叫道:“少爷……”

陆云停:“嗯?”

江于青想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可又不知怎么说起,又觉得不当说。陆云停和对他越好,他越是舍不得陆云停,心里甚至生出一个坏念头,要是陆云停永远需要他冲喜——这个念头一滋生江于青就吓了一大跳,惶恐地用力摇头,他怎么能这么想?!他该祈望着少爷一辈子平安才是,怎能这样恶毒地盼着少爷不好?

这太可怕了。

江于青突然凑过去咬了咬陆云停的嘴唇,又蹭他的脸颊,陆云停一怔,握住江于青的后颈,道:“做什么?”

江于青哼哼唧唧地不说,又去搂陆云停的脖子,陆云停被他亲昵的动作勾得心软,捏了捏他的脖子,也往他颊边落了个亲吻,低声道:“江于青,怎么突然这么粘人?”

江于青说:“少爷,你真好。”

陆云停道:“我好你今日才知道?”

江于青摇摇头,却又不说话了,陆云停有些奇怪,想看一看江于青,却被他搂住了,还不肯撒手。陆云停索性轻轻拍他的后背,道:“不高兴?”

江于青说:“我哪儿会不高兴?”

陆云停一听也笑了,说:“是,成天乐呵呵的小傻子。”

江于青道:“我才不是小傻子。”

陆云停道:“嗯,你是小文曲星。”

江于青沉默须臾,低声道:“少爷,我希望少爷一辈子都好好的。”

陆云停眉毛一挑,将他从自己怀里捉出来,道:“好好的,怎么说这话?”

江于青对上陆云停的眼睛,须臾,摇摇头,认真道:“就是想少爷好好的。”

“少爷我好着呢,”陆云停捏捏他的腮帮子,道,“平白无故说这话……喜欢我呢?”他压低了最后几个字,带了点儿试探,又有些逗他的意思。

江于青却点头,坦诚道:“喜欢。”

陆云停耳朵微红,轻咳一声,心道喜欢就喜欢了,哪用得着这样挂在嘴边。可眼里的笑是藏不住的,若是有大尾巴,只怕要忍不住摇摇甩甩起来。

陆云停矜持道:“我就知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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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于青这人心大,入睡前还惦记着陆云停要娶亲一事,抱着陆云停睡了一宿,第二天看着陆云停的睡颜便将这事抛在了脑后。

陆云停睡相好,睡着了那张脸没有半点攻击性,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江于青看了许久,心想陆云停就算要成亲也不会那么快,他还能和陆云停在一起好久呢。再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少爷真想娶妻,他拦不住,也不能拦。

江于青苦中作乐地想。

两天转眼就过去了,江于青又回了书院读书,陆云停为陆家生意忙碌。日子如流水,好像与过去的每一日没有什么不同,陆云停心中却在期待着自己的生辰。他自小多病,又是早早就知道自己活不过弱冠,心里自然是不喜欢过生辰的。每过一回生辰,好像就是一道催命符,仿佛能见自己哪一日就死了。

如今不一样。

陆云停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看着已与寻常人无异,他就跟着陆刀练练拳脚,虽看着还是清瘦,可眉宇间笼罩的病态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身体也日渐结实,他不会死在病榻上。

过了生辰,他便能毫无顾虑地琢磨和江于青的婚事了。

江洲内城河畔的浣衣娘子手中卖的莲蓬换了黄澄澄的甜柿,一场秋雨过后,凉意悄无生意浸润了整座凉洲城。

陆云停的生辰也来了。

冠礼冗长复杂,江于青早就向张夫子告了几日的假,他也有幸第一次真正见识了大周的贵族冠礼。江于青此前只在书中读过,饶是心中早有所准备,依旧忍不住咂舌。

为陆云停加冠的是江洲名士,大周颇有名气的大儒。说来为了请这大儒来为陆云停加冠还费了好一番波折,陆家虽是新贵,可到底是商贾,为人多清高,不愿和商户有多来往。这大儒虽不是古板之辈,可陆云停到底是放弃了读书一途,大儒自是不喜,后来还是陆家父子和江于青再三登门拜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请动那大儒。

请那大儒时,陆云停被拒之于门外的头一回便不想再请了,加冠谁不能给他加,非得上赶着去请?他看不上自己,自己还得热脸贴冷屁股?

江于青却没答应,加冠是人生大事,岂能将就?所幸江于青的老师张夫子和那大儒颇有几分私交。江于青请他代为引见,二人才得以见着那大儒,他们俱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言辞诚恳,又有张夫子在中间说和,大儒终于点了这个头。

陆云停生辰这一日是个好天气,天高云淡,鸿雁南飞。江于青也换上了盛装,站在陆老爷身后半步,抬头看着陆云停着冠服立于人前,在这繁复的冠礼间,恍惚间竟发现这三年来,不但他在长大,陆云停也在长大。

三年前的陆云停面色苍白,羸弱不堪,眉眼间都是不好相与的阴郁冷淡,三年后的陆云停已经有了成年男人的模样,举手投足间都是矜贵从容,骄阳也似。

江于青望着,陆云停似乎察觉了他的目光,起身间朝他看了过来,二人目光相对,陆云停对他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