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着手机,屏幕里显示着男人不知何时加购且收藏还顺便关注了店铺的情趣套装,许昔流心里觉得有趣,可说完那句话后也没着急催促对方,只是倚在一旁,微笑着等待对方解释。
一副从容淡定,没多在意的模样。
然而秦罹熟悉他的医生,越是笑的好看,越是云淡风轻,这事他要是解释不出个所以然,后果也越严重。他经历过数次这样温和的微笑,以至于在手机怼到眼前,视线触及青年那双微微弯着好整以暇的桃花眼时,脊背就开始发麻。
秦罹僵了又僵。
这东西他在办公室里偶然刷到,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看到的那一刻,心里也确实想过这套装扮穿在他的医生身上有多好看,甚至还遐想过对方戴着毛绒绒狐狸发箍和尾巴,乖乖巧巧坐在床上的场面......然后就鬼使神差加入了购物车,想着哪一天会用上。
谁知当天就被逮到了。
秦罹对上许昔流温和的目光,老老实实交代了:“......是我加购的。偶然看见,觉得很适合你。”
许昔流闻言挑挑眉,利索地将怼到男人脸前的手机又收了回来。
“想看我穿?”他笑眯眯问。
秦罹微顿,没说话,像是在判断许昔流这番问话有几分真心实意。但是看了几秒没看出来什么,只看见青年无辜好看的神情,于是挫败的揉揉眉心,再度老老实实交代:“想。”
想归想,但是计划暴露,估计实现的可能性不大。
他和青年才刚在一起没多久,这时候就暴露出他想看人家穿狐狸套装,多少显得他有点心急,不沉稳,估计在对方心中的形象也会大打折扣。
最重要的是,秦罹觉得依照他的医生那样狡猾又好胜的性子,估计不太会同意。
他心里懊恼的叹了一口气。
谁知道许昔流突然出声了:“想看我穿也不是不可以。”
秦罹一愣,感到峰回路转:“......什么?”
许昔流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机:“但是吧,有个条件。”
“回老宅的那几天,如果你能好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话,回来我就穿给你看,怎么样?”
许昔流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他总感觉回老宅那几天,男人心情会不好,回到厌恶的地方,随时随地被刺激,很容易回想起一些糟糕的事情,继而发病。不管是作为对方私人医生的身份,还是作为男朋友,他都不希望看到这件事发生。
所以他要男人在心底留个标记,当作情绪抽离的插销。
“真的吗?”秦罹确认。
“当然。”许昔流一挑眉。
是个圈套。
但是他心甘情愿掉进去了。
秦罹顿时喜滋滋答应了:“好。”
两天后,将至清明。
许昔流和秦罹提前一天出发,离开山庄,前往秦家老宅。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清明的缘故,天气阴阴的,望不见一点日光,天边大团大团的阴云沉沉压下来,平白让人觉得烦躁。
许昔流偷偷查了下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但这几天都是阴天。
他有些担忧,担心这会影响到男人心情。
实际上从离开山庄坐上车开始,许昔流就注意到身边秦罹不太对劲了。男人虽然还是坐在那老老实实的,和往日的沉稳之态没什么区别,但要是仔细去看,便会发现对方的身体莫名紧绷着,眉心下意识蹙着,黑眸沉沉,望着一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昔流握上对方的手。
手上传来温暖的热度,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侵入过来,秦罹一顿,如梦初醒般从那些混乱纷芜的思绪里走出来,抬眸看向身边人。
对上青年略显担忧的视线,他笑笑,捏了下青年白皙的面颊:“许医生这是在担心我?”
许昔流却没笑。
他望着眼前男人即便勾着唇但依旧积压着浓重化不开的阴郁的黑眸,没好气地撇了下脸。“别笑了,笑的丑死了。”
秦罹一噎。
他不可置信:“我丑?”
明明他的医生最喜欢他这张脸。
许昔流定定看他,这才露出个浅浅的笑:“没说你丑,我是说,你不开心就别笑,不然笑的怪扭曲怪吓人。”
他伸手过去,摸上男人英俊的侧脸。
而后又顺着摸到男人唇角,展示一样手指摁着对方唇角往上提,顿时就提出一个扭曲上扬的弧度。
“像这样。”
秦罹于是笑意落下来,顿时那张俊脸就拢上了一层浅淡的阴翳。瞳仁黑漆漆,定定看人时有股阴鸷的疯劲,虽然许昔流知道对方现在要比最初好多了。他也回视过去,脸上依旧待着温和的神采。
秦罹微叹一声,把许昔流搂到自己怀里,小心调整了姿势,没叫青年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碰到自己而被硌到。许昔流也没挣扎,靠在男人胸膛上,能感受到对方皮肉之下沉稳的心跳。
“我没事。”秦罹道,“就是觉得有点闷。”
许昔流抬脸看他:“那不开心要和我说,不许一个人瞎想。”
秦罹笑着答应了。
车子一路行驶,很快周遭景色就变成了许昔流没见过的,最后他们身下的车一路开进了一个大园子里。
这就是秦家老宅所在了。
下车后,许昔流默不作声打量了一下,秦家老宅整体看上去很像是座园林,假山流水竹林小楼,雕梁画栋,满是金钱的味道,奢华低调。然而仔细看去,能看出现代的痕迹,融合的恰到好处,使得这座园子不至于过于古朴。
只是不知是今天天气太阴光线不好,还是从男人嘴里得知了一部分这座老宅曾发生过的事,许昔流一眼看过去,觉得这处地界有点不太舒服,檐下生阴,令人生闷,透着股大家族肃然之下的闷。
他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有人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等在了一边:“少爷。”
许昔流闻声望过去,看见一个老伯,年龄比山庄里的钟叔还要大,穿着整齐讲究,微微敛着容,话也是直接对秦罹说的,对站在男人身边的他一眼没看。
许昔流忽然升起了几分兴趣,不由得猜测起对方身份。
看年纪,像是爷爷那辈的,但是如果真是秦老爷子的话,不可能孙子来了还规矩恭敬的迎出来,所以他猜这人,应该也是这座园子里头管事一类的人物。
这样对方对秦罹的称呼也有解了。
管事瞥了眼男人身边戴着金丝眼镜,笑意盈盈的青年一眼,仍旧没说什么,只是又对秦罹道:
“老爷子让您过去。”
秦罹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唇:“不去。”
自从踏上这块土地,他心里就一阵烦闷,连带着周身的气场也更加躁郁阴沉。听见对方捎带的命令式的话语,顿时就牵扯出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令他气息也跟着沉了沉,面无表情。
“可......”
“明天。”秦罹打断他的话,表情阴沉,黑眸泛着森寒的冷意,“不用再说。”
管事一噎。
秦罹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许昔流径直往一侧方向走。
许昔流自然是乖乖跟上,他顺从的转过身,感到后方有一道视线停驻在自己身上。
许昔流一顿,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男人:“刚才那个人是谁?”
“是我祖父的身边人,一直跟着我祖父为他做事,也打理着这所园子,姓高,我小时候喊他高伯伯。”秦罹简单解释了,阴沉的面色因着青年凑近的悄悄话而缓和了些许。
在他五岁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时候,一切都还很平和。祖父虽然严厉但也对他很好,高伯作为祖父的手下人,也对他和颜悦色,他和对方的关系不错。然而之后,祖父愈发严厉,看他就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高伯作为老爷子忠实的拥趸,自然也继承了老爷子的意志,他看透了这些,便渐渐疏远开来。
思及此,秦罹不由皱眉:“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许昔流眨眨眼,“就是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许昔流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但绝不是单纯的好奇。
秦罹闻言放松了些:“没事。”
“你跟我着我过来,又是生面孔,他多少会看你几眼,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带人回来。”
许昔流一听挑挑眉,笑意加深:“原来是秦先生的第一次,那我还挺荣幸。”
秦罹也勾勾唇。
想了想又沉声道:“他回去后应该会将今天的事告诉老爷子,祖父有可能会派人来让你去见他,不用搭理,反正基本上你我应该都在一起,明天清明扫个墓,过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许昔流老实点点头:“知道了。”
听起来有点像小说里写的,大家族的长辈发现年轻一代从外头带回来了人,挑剔不满,于是私底下趁小辈不在,把人叫过去甩下几千万,说拿着钱离开我孙子。
他被自己的脑洞逗的笑了笑。
回过神来发现他一直跟着秦罹沿着小路往里走,距离他们原先下车的位置已经走出了老远,周边都是各种花草树木,很有种曲径通幽的感觉,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迷路。
不由扯了下男人的袖子,好奇问:“我们去哪啊?”
“去我们住的地方。”
许昔流眨眨眼。
“到了。”秦罹低声。
眼前是一座中式两层小楼,掩映在假山林木之间,很清幽漂亮,占地颇广。
“老爷子一共就两个儿子,我父亲是老大,大房二房虽然没有明显的分家,但是在老宅也是分开住的,这片是大房居住的地方,位于老宅东侧,也是我从小住的地方。”
秦罹一边开门一边解释,声音平淡,听不出来说到小时候居住地方的欢喜,比起那个,他更像是在平铺直叙。
“二房在西侧,秦章远就住那。”
他顿了顿,语气难掩嘲讽:“这么多年了也没搬出去,不知道的以为他多孝顺。”
许昔流拍拍他的手,状若安抚,倒是对这里多看了几眼,感叹:“住在这里,方向感差的话,一天都能迷路十几次吧。”
这转来转去的小路。
还有东一个西一个的假山石。
秦罹听了一愣,无声勾勾唇:“还好,我小时候都把这里跑遍了。”
说完,他眯了眯眼,注视着这座小楼的内景。
许昔流也跟着看过来,外面看古色古香的小楼,进到里面其实也和一般的住宅没区别,很现代化,该有的都有。
他跟着男人进到里面,去了秦罹的房间。
秦罹坐在沙发上,吐出一口浊气,没什么表情的打量着他的房间。在山庄里住惯了,再回到这里,居然有一种陌生感,好像这里不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而是别人的房间一样。然而盯着看久了,又会发现这里到处充满了他曾生活过的痕迹,不管是书桌上的刻痕,还是被翻过身盖住的相片。
他的目光从那些物件上挪开,转而移到了进到这里后便挂着温和笑意好奇打量开的青年。
“很好奇?”他问。
“当然了,这毕竟是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许昔流回道,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温柔的弯着,眸底划过一丝狡黠,“我可是看过你照片的,小萝卜头一个,还耍酷呢。”
秦罹一怔,轻咳一声:“小时候难免幼稚......”
许昔流心想你现在有些时候也没成熟多少。
但他没敢说,这话一说对方肯定会跳脚。
他狡黠的笑笑。
许昔流头一回来,倒是新奇的多。
得到男人首肯,便放心的四处逛开了。
这里即便秦罹不回来,也有人定时打扫,所以一来便能入住,没多大影响。
他们是下午时过来的,避免了被老爷子请去吃午饭。然而傍晚的时候,还是有人过来了,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高伯,对方特意避过了秦罹,径直找到许昔流,恭恭敬敬,淡笑:“许医生,老爷子有请。”
哟。
这么快连他是谁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