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X个静谧夜晚(2 / 2)

酒与枪 梦也梦也 4237 字 5天前

弗罗拉大主教,希利亚德·拉米雷斯于凌晨时分忽然醒来。

这些年他已经很少在噩梦中惊醒了,于是醒来的头两秒他只是盯着天花板,想着到底是什么吵醒了自己。深夜的弗罗拉一片寂静,从窗外漏进来隐隐约约的雨声,然后拉米雷斯听见了吵醒他的声音——

从客厅里传来了电视机隐隐约约的声响。

拉米雷斯谨慎地起身下床——地上摆着一双毛茸茸的粉红色拖鞋,那是某次加兰心血来潮地采购之后他家剩下的唯一拖鞋样式,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东西品味糟糕,那也确实导致奥勒留侯爵造访他家之后明目张胆地嘲笑了加兰十分钟——一边拢起睡袍的领口一边向客厅走去。

他并不担心房子被陌生人入侵,在2015年那场悲剧性的事件之后,加兰对这栋房子进行了彻底的改造,按照她的话说,“这里比加布里埃尔的脱衣舞俱乐部更固若金汤”,而且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以为拉米雷斯没发现她藏在地下室的那箱弹匣。

此刻,整个客厅的灯都是关着的,只有电视屏幕的光芒照亮了小小的一片空间。果然莫德·加兰就在沙发上团成一团,在膝盖上盖了个蠢兮兮的小熊毯子。

拉米雷斯忽然意识到,她的面容看上去依然和她刚离开军队的时候毫无区别,那多奇怪啊,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一天比一天变得更老,但是加兰却仿佛永远依然年轻——但是当对方看向他的时候,对方那双古怪的灰色眼睛里的某种情绪依然让他知晓自己曾经做出的选择是对的,于是他会感觉到某种温暖的东西落回了胃里。

加兰没开口跟他打招呼,只是在沙发上给他腾出了一片位置。拉米雷斯在她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不去卧室睡觉?”

“时差还没倒过来呢,”加兰小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夜晚,她的声音总是变得轻轻的了,“我没想到这次任务结束得那么快。去卧室肯定会吵醒你——不过我没想到不去卧室也会吵醒你,早知道我去弗朗西斯家蹭一晚上了。”

拉米雷斯决定不指出她这个想法里的诸多不可行指出,但是最后只是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头发,说:“我已经很想你了。”

加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表示赞同的意思。反正她就这样坦然地靠在拉米雷斯怀里看电视,而在这期间拉米雷斯顶多分了三分之一的精力在电视屏幕上——他实际上是在仔细地嗅加兰身上的味道,没有任何血腥味,只有一股沐浴露和洗发水混合在一起的甜蜜气味,这一般表示她并没有受伤。

而与此同时电视里的那几个设计师正对着一块草皮尖叫,他们从潮湿的泥土里挖出了几块像是骨头的东西。

“那是?”拉米雷斯问。

“一个真人秀节目,设计师帮房主改造凶宅的那种。”加兰懒洋洋地说道,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可怜的人们。”拉米雷斯说。他看了一眼屏幕,电视里正插入一段关于“礼拜日园丁”的科普,他听说过那个连环杀手,也知道他最后一起被记载在案的案子——当一个人在教堂里杀了七个人的时候,你很难保证一个枢机主教不会关注它。

不过那也过去好几年了,至少不能再给拉米雷斯最开始那种震惊的感觉。而加兰肯定更不会在乎,在他们第一次从报纸上读到那条新闻的时候,加兰是这样说的,她说:“你知道吗,希利亚德?我估计我杀的人比那些连环杀手杀得人多多了。”

当然,拉米雷斯不能苟同加兰的这种计算方式。

而此刻加兰正评价道:“……挺无聊的一个节目,至少凶宅的部分挺无聊的……但是晚上这个时间也是在没什么电视节目可看了,除非我想看午夜成人节目。”

拉米雷斯不知道应该对“午夜成人节目”这个话头发表什么看法,于是他只能说:“呃——”

加兰在他怀里扑腾了一下,翻过身来看他,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知道,我对那些可没什么兴趣。”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已经很有指向性地往拉米雷斯的睡袍里摸了,手依然冰凉冰凉的,指尖的茧子稍微有些扎人,拉米雷斯啪地隔着衣服按住了她的手。

加兰眨了眨眼睛,拉米雷斯都从她脑袋顶上看见了虚构的、耷拉下来的狗狗耳朵了:“不行吗?”

“文件堆积如山,其中还有一封圣座来信;”拉米雷斯想了想,严肃地警告道,“而且教堂圣职团的各位不会希望我缺席明天早晨的会议的。”

加兰用那种甜蜜蜜的、可怜兮兮的语气说:“但是,希利亚德——”

拉米雷斯没法拒绝她拖长腔调叫他名字的时刻,于是他选择妥协:就好像他在有关于莫德·加兰的诸多事情上都会选择妥协那样,尽管这样的妥协已经危及了他的信仰和底线,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造成令人颜面扫地的丑闻。

但,仅在此刻,他依然可以纵容莫德·加兰把他按在沙发上,这位来自国家安全局的特工爬上他的腿,而此刻电视里的人们依然在讨论,他们讨论邪恶,疯狂——

然后加兰拿起遥控器,啪地关掉了电视。

节目的最后一个画面在屏幕上残存了不到一秒的时间,画面上的人们在掏开墙壁,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表示他们正从墙壁里挖出某种意料之外的东西。

加兰把遥控器扔到地毯上之前撇了已经变得漆黑的屏幕一眼,而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永远毫无怜悯。

“可怜的人们。”她如同刚刚的拉米雷斯那样叹了一口气,但是声音又轻又敷衍,然后她的目光再次居高临下地落在大主教身上。

片刻之后,她俯下身去,亲了亲拉米雷斯的嘴唇。

“但是,您永远不用担心类似的事情发生。”她贴着红衣主教的嘴唇,这样低声说道。

希腊,圣托里尼岛,东二区,04:36

此刻已经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海岸附近某间酒店最顶层的客房里依然传出些轻微的骚动。从客房的窗口可以看见圣托里尼岛最为标志性的美丽海岸:平静的爱琴海上的环岛,被暖黄色灯光照亮的白色民居,还有伊亚建在悬崖上的蓝顶教堂和彩色小屋。

但是客房室内正弥漫着一股和这座爱琴海旁的城市格格不入的血腥味,虽然这味道已经被稀释到极淡,但是床脚依然遗落着两滴正在逐渐凝固的鲜血,床头柜上丢着一只沾染了血迹的手套。

卧室内的电视是开着的,电视上放映着某个真人秀节目,但是室内的房客却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节目上,他们似乎只是借用电视的一点光源,让电视里的嘈杂声音填充这个黑暗的夜晚。

明灭不定的光辉照亮了床单上纠缠的躯体,在黑暗中仅能看见隐约轮廓的肩背的曲线,抓紧了床单的有力的手指,或者在昏黑之中从嘴唇中吐出的一两声呻吟,在这个被标榜为爱情圣地的旅游城市里,一切都是暧昧而秘密的。

电视上切换了画面,镜头扫过林地和开阔的湖面,屏幕泼洒在这个房间里的光芒稍微亮了些,床上那两个男性中更年轻些的那个俯下身亲了亲身下的人沾满汗水的后颈——他的手指缠着对方略长的头发,此时正很有耐心地把沾在对方肩膀上的、湿漉漉的发尾一一拨开——然后忽然很突兀地说:“他们选择不开发那个湖是对的,否则他们会在湖底捞出至少三个人的头。”

他沉思似的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到:“如果CSI没有先一步把它们都捞走的话……我不太清楚这些细节。”

年长者选择在他身下奋力挣扎了一下,就好像他真的会把对方踹下床去似的。但是这动作没什么威胁性,因为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发哑,喘息把句子分割得断断续续:“阿尔巴利诺,正常人是不会在床上谈论这个的。”

“现在再谈论‘正常’已经有点晚了,尤其是你租来的车子里躺着一个死人的时候,达令。”阿尔巴利诺笑眯眯地说道,他抓着对方的头发把对方按回去,俯下身去用牙齿挤压着对方颈后的皮肉,鉴于他的一部分还埋在对方的身体里,所以这个动作成功地从对方的喉咙里撕扯出一声呻吟。“……况且我觉得你挺喜欢这个的,赫斯塔尔。”

“我是指正常人不会在床上谈论真人秀节目。”赫斯塔尔反驳道,从气势上来说这似乎不太成功,毕竟这个时候他浑身酸软,颧骨的皮肤烫得吓人。

“你也挺喜欢那个的。”阿尔巴利诺笑眯眯地在他耳边说,声音又湿又温暖,“我都能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了:他们会把我嵌在门厅墙里的那堆手挖出来,因为我看他们好像想在那掏壁橱……然后,我可以给你讲讲我是怎么把那些手从死尸上切下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手费力地爬到床单和赫斯塔尔的身躯之间去,好摸到对方双腿之间那个硬而热的器官。赫斯塔尔已经射过一次,床单上现在黏糊糊的,但是那器官还是在流水。阿尔巴利诺灵活地用手指撸了两把,感觉到赫斯塔尔的腰和腿都在他的压制之下颤抖,同时,这位往往不苟言笑的人正小声吐出一串粗口来。

就算在这关头,赫斯塔尔还有空反驳道:“我对你那些——”

他估计是要说“不感兴趣”之类的话,于是阿尔巴利诺坏心眼地往他的身体里撞了一下,逼着赫斯塔尔不得不吐出一声小小的呻吟;阿尔巴利诺用手指粗暴地玩弄着性器顶端柔嫩的皮肤,迅速而粗鲁地把对方逐渐推向下一次高潮。

与此同时他低下头亲了亲赫斯塔尔的耳垂,亲昵地说道:“但是你是个性变态呀,我亲爱的。”

与此同时,电视里的某个真人秀嘉宾爆发出一声吓人的尖叫,虽然电视的声音已经调小,这声音也听上去颇为响亮。同一时间,阿尔巴利诺能清晰地感觉到赫斯塔尔是如何越过高潮的巅峰的,他肩背上的肌肉紧绷起来,大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连后穴也收缩着,违背他本身意志地吮吸着深埋在他体内的性器。阿尔巴利诺选择在这个时候射进他的身体里,从这身躯里击发出一阵新的颤栗。

——几分钟之后他们才在床单上找到了各自比较舒服放位置,阿尔巴利诺把一只手搭在赫斯塔尔的腰上(虽然他挺想往对方的腿间摸,那样可以摸到正往外淌的液体,但是那样他肯定会真的被赫斯塔尔踹下床);赫斯塔尔一脸嫌弃地用之前扔在床脚的一件衬衫——是阿尔巴利诺的衬衫——擦干净了身上的汗水和其他液体,然后把衬衫随手扔在地板上,重重地躺回阿尔巴利诺身边。

电视节目还在继续播着,节目上设计师们的改造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是一段对各个家庭成员采访的快剪,房子的拥有者们对着镜头表达着他们对新房子的期待。

“看上去他们根本没发现地下室的那个暗门,”阿尔巴利诺评价道,他的声音已经染上一丝睡意了,当一个连环杀手熬夜进行杀人工作,把死者在后备箱里摆整齐以后又不睡觉地跟自己的男朋友做爱,就有可能出现他这种情况,“那后面有个壁橱来着。”

赫斯塔尔也扫了一眼电视,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电视屏幕:“你在壁橱里放了什么?”

“哈欠……一些受害者遗物吧,可能还有些头发。”

赫斯塔尔不想问为什么会有头发,这听上去更像是个无疾而终的设计方案,于是他伸出手去为阿尔巴利诺拉上被子,说:“睡吧。”

“那你介意明天一个人清理咱们滴在地板上的受害人血迹吗?”阿尔巴利诺颇为期待地问道。

赫斯塔尔想了想:“介意。”

“……那算了,明天再说吧。”阿尔巴利诺发出一声介于泄气和困倦之间的奇怪嘟囔,然后一头拱在赫斯塔尔的肩膀上,顺便伸手环住了他,“晚安。”

赫斯塔尔很想指出,虽然电视上偏爱拍摄两个人相拥而眠的画面,但是那其实除了落枕和酸痛的肩膀之外什么也不能带来,更况且阿尔巴利诺已经在这个尝试上铩羽而归那么多次了——但是阿尔巴利诺却偏要继续尝试,现在他的嘴唇就贴在赫斯塔尔的肩膀上,已经冒头的胡茬轻微地刺着他的皮肤 ,呼吸温热地从他的脖颈之间拂过。

而电视的声音依然低低地持续着,讲述着一个已经离他们很远的、属于过去的故事,窗外是爱琴海广阔而平静的海岸,再过几个小时,太阳就将升起。

算了。赫斯塔尔闭上了眼睛。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