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榆给他用铅笔圈了几道题,又从书包里拿了个笔记本草稿纸和笔,把东西给陆少爷准备齐全。
他做这些的时候,甜枣一直在旁边偷乐,不过也没乐多久,因为很快,江白榆就又从包里拿出七年级试卷大全来拍在她面前:
“你也做。”
这样,小江老师左手一个高中生右手一个初中生,硬是按头让他俩安安分分学了一下午。
在江白榆给甜枣讲课的时候,陆瓒写题心不在焉,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听着,还悄悄转头看过一会儿。
讲课时的小江老师很认真,声音和平时一样平平淡淡没什么起伏,陆瓒看着看着就出了神,一直到江白榆伸手敲敲他的桌面,他才回过神来,赶紧重新看题。
“看什么?”
那时,江白榆正好给甜枣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甜枣获得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舒舒服服伸着懒腰。江白榆也有了空,去收拾不认真学习的另一位学生。
陆瓒突然被算了账,默默地低下了头,假装听不见。
江白榆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把椅子往他这边挪了挪,靠近看他解题。
茉莉花香突然靠近,陆瓒紧张致死。
他空咽一口,原本想把这题完美解答,好在江白榆面前大展身手,但事发突然,旁边人为了看清他的字迹,离得太近了,他几乎都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这导致他手底下的题目看了好多遍也没看进去。
救命啊。
谁能救救他。
陆瓒在心里哀嚎,手里的笔迟迟没有落下,笔尖在答题区一个“解”字旁边绕来绕去,就是不往上写。
“陆瓒,这道题半小时前才讲过类似的。”
江白榆的声音在耳边冷冷响起。
陆瓒一激灵:
“我会写!你别说话!”
他是因为不会写才没下笔吗?不是!
是因为有人在这分散他注意力让他看不进去题而已。
旁边的人听见他的话,果然没有再出声了,但也没有离远,像是打定主意要看看陆瓒嘴硬地憋半天到底能憋出个什么玩意来。
在这样的目光逼视下,陆瓒又忍了几分钟,终于放弃了。
他把笔扔桌上,直接换了话题,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江白榆,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他转头看向江白榆,刚好对上对方那双瞳色浅淡的眼睛。
陆瓒愣了一下,气势也不足了,声音低了点:
“就刚遇到的时候,你走前看着我,我感觉你有话,但最后也没开口。”
陆瓒对别人的细微表情和情绪其实很敏感,比如江白榆先前临走时那个欲言又止的视线。
这话问完,江白榆沉默片刻,主动把椅子往远挪挪:
“没有。”
这回,主动权就又在陆瓒手里了,他追问道:
“绝对有,别骗人,你那时候想说什么?”
“……”江白榆是见识过陆瓒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功力的,他放在桌面下的手微微蜷起了些,停顿片刻,又松开点。
他语气僵硬,像是有点不耐烦:
“没什么,就见你不高兴。”
听见这个答案,陆瓒愣了一下:
“那你怎么不问?”
“为什么要问?”
江白榆反问。
他凭什么能问?
这话乍一听其实挺伤人的,但陆瓒知道江白榆不是那个意思。
他笑了一下:
“我们是好朋友,你当然可以问。就像我平时老追着问你这问你那,你不也答了?你想知道我遇见什么事了不是关心我吗?好朋友还不能互相关心了?还是说你没把我当朋友,一直是我一头热?哇,别吧,这我可要伤心了。”
“……”江白榆张张口,像是想解释,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他只在短暂的沉默后,现学现卖,问:
“你遇见什么了?”
陆瓒画风一拐,冲他笑笑,摊摊手:
“也没什么,现在已经没事了。”
“?”江白榆轻轻撇了一下唇角,像是有点无语:
“所以我问了一句废话。”
“不是。”陆瓒被他逗笑了。
这人怎么这么好玩。
“真没什么,就是……”
他看看江白榆,既不想说实话,又不想打击这位难得开口关心朋友的小河蚌。所以,他斟酌一会儿,说:
“就是,跟认识的人一起闲聊的时候,听他们糟蹋我……我梦中情人。我没忍住,生气说了他们两句。”
“……”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瓒的错觉,江白榆的唇似乎又撇了撇。
他挪开视线:
“嗯,知道了,写题。”
陆瓒看着他这小表情,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他怕露馅,也不太想在江白榆面前聊自己“梦中情人”,就没有接话,只把水笔架在指间转了一圈,低头准备继续写题。
可就在他好不容易读进了题目,准备大写特写时,他听见另一边的甜枣发出一声惊呼:
“哇!!”
陆瓒循声看去,就见小姑娘不知何时趴到了窗边。
她一脸惊喜地转头给两个哥哥指着窗外:
“下雪了!!”
陆瓒微微一怔。
窗外,有细碎小雪花随风打着转落下。
这才十一月多,还真下雪了。
“初雪耶,好浪漫。”
甜枣捧着脸看着窗外的雪花出神,过了一会儿,又夸张地叹了口气。
陆瓒听笑了:
“叹什么气呢公主?”
“你们男生不懂。大家都说,初雪这样浪漫的东西,是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的。到时候对着初雪许愿,就能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
甜枣讲着小女生的童话故事,又愁道:
“但这种浪漫的时候,我居然被白榆哥压在这里写题!白白浪费了一个能幸福一生的愿望!”
“你都是哪听来的都市传说啊。”
陆瓒乐得不行,安慰道:
“虽说一年一次就这样错过了,但没关系,错过的又不止你。”
甜枣眼睛一亮:
“哦?阿瓒哥你有喜欢的人啊?”
陆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耸耸肩,只说:
“为什么只问我,咱们小江老师不也得乖乖呆在这。”
“什么?”甜枣瞪大了眼睛,自动扩展思维:
“连白榆哥也有……?!”
这个问题,江白榆也没回答,他只抿抿唇,警告似的瞥了眼陆瓒,大概是叫他不要多话。
陆瓒偷笑两声,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
“委屈你,初雪跟我俩一起看了。今年是没戏了,那就祝你明年得偿所愿吧。”
江白榆扯了扯唇角,沉默许久,才冷声回了一句:
“你也是。”
也不知道是冷嘲热讽,还是礼尚往来。
陆瓒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他只是轻轻弯起眼睛,在心里想:
不用明年,现在已经实现了。
陆瓒手里转着笔,视线越过江白榆看向了窗外。
窗外飘落的雪花似乎密集了些,这样的景色,确实适合许愿。
但陆瓒不能许愿和江白榆永远在一起,这也太自私了。
那他就大方一点,把这个愿望让给江白榆吧。
这样想着,陆瓒闭了闭眼睛,真的信了小女孩幼稚的童话。
嗯,希望江白榆能越来越好,能一直幸福。
陆瓒在心里默默许下愿望:
还希望,江白榆能和他爱的人,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