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楚稼君的目的反正达到了——纪勇涛被那车人质逼上了他们的车,现在就算知道人质没事也来不及了,已经逃不掉了。

楚稼君松了口气,在车里享受短暂的平静:你的伤怎么样?我打电话找你,他们都不肯告诉我。

纪勇涛:嘴上说不舍得,手上一口气捅三刀。

纪勇涛:你到底杀了多少人,自己记得吗?

楚稼君:你还有空管他们?就是因为你每次都管他们,管什么人质什么梦梦,所以每次都抓不住我。

成究在开车,一边叮嘱侄子:要是苗头不对就把那条子的脖子拧断!——现在到底去哪?这人到底说不说?你们到底在聊啥?!

楚稼君不耐烦地深呼吸:勇哥,快说吧。我有的是办法不用打你也能让你说。

纪勇涛:你杀了我好了。我肺受伤了,以后很难剧烈运动,基本出不了什么任务了。你已经把我毁了。

楚稼君不满: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我怎么就毁了你了?我是砍你手了砍你脚了,还是把你家偷空了?你说话讲不讲道理?你不是好好的吗?我给你钱,你有吃有喝,你怎么还不满意了?

楚稼君:你喜欢我叫许飞,等事情过去了,我去改名叫许飞也行啊,怎么就……你们和他说,我和他说不通!

成究:要不先找个地方吃饭吧?你们俩盯着他,我去买饭……

楚稼君:我吃不下!气都气饱了!

成究:所以他把你气成这样,你留着他干啥呢?杀了,再去抓个知道地址的!

楚稼君:他妈的这是你大哥的家事,有你小弟说话的份吗?!

成究:还大哥小弟?你现在有啥?要钱没有要枪没有,你——

话音未落,一声轻响,枪口对准了他。那是从安保员身上搜到的枪。

楚稼君睁大双眼,幽幽道:你说话给我注意点。

他又用那种眼神注视着纪勇涛:勇哥,这样。你一分钟不说,我就拉开车窗杀一个路上的人,这样好玩,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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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车回到市中心。

这家迎宾馆里进出的住客,看上去都衣冠楚楚。这里是主办方负责人下榻的地方,对方来自日本珠宝公司的华裔员工,一般都会谨慎安排住这样的高级酒店。

茶褐色和纯白色的大理石作为大堂的主基调,干净宽阔的布局让这里和招待所完全是两个等级的场所。

车停在宾馆门口,成究要下车,楚稼君拦住:再往前开,至少开三条街。

楚稼君:先去打探房间里有多少人,打探到了就回车里。如果只有一个人在,就把车开到宾馆门口,编个理由把人骗出来;如果是多个人在一间,就去两个人,用枪控制,问出来之后就杀。

之前劫校车的两个人也回城了,正赶来和他们汇合,货车里一下子拥挤了起来。最后是那两人中的一个去打探房间的情况,那人长得普通但端正,是这群人里面不容易引起注意的。

为了防止纪勇涛在车里弄出动静,他的手脚被绑住,眼睛也被蒙住。

其他人在车内等待消息,大约十五分钟,去的人回来了,说那人是一个人住。

按照计划,成究把车开到宾馆前,宾馆外没几个人。车停下,那人刚拉开车门跳下车,楚稼君就突然说:开车!走!

成究:什……

楚稼君:开车走!

——在成究踩下油门的同时,宾馆外几个“零散”客人也同时拔枪对准了货车,还有人从树丛后面跳出来;原本顺畅的宾馆车廊,前后都杀出了两辆车堵住路,但楚稼君反应太快,路还没来得及被车堵死,货车就倒退撞开了后面的车,冲回马路。

透过后视镜,能看见那个下车的人还想反抗,但立刻被乱枪打死。

楚稼君之所以觉得不对劲,是因为宾馆门口的人太少了,不仅比刚才经过时要少,而且往大堂里看,前台也是空的。显然,有人提前预料到这个情况,在短时间里疏散了原来宾馆内外的普通人,换上了便衣和拦截车。

飞驰的货车后面不断出现警车的追击,车里,楚稼君死死盯着纪勇涛。

楚稼君:对的……对的……我料得到你会把宝石换成假玻璃,你也料得到我是冲着什么去的……

楚稼君:你提前安排好了?连宾馆都是装作不情不愿告诉我的……

纪勇涛一言不发。他听见枪上膛的声音,也有了觉悟——但楚稼君下一秒拉开车窗,想往窗外的路人开枪;纪勇涛拼尽全力往他的方向撞去,在飞驰的货车里,两人失去平衡,摔在地上;他还想继续拖住楚稼君的行动,但成究的侄子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用那股大到恐怖的蛮力,将纪勇涛的头按着往地上撞。

逐渐模糊的意识。警笛,枪响,血味,楚稼君的嘶吼声……纪勇涛倒在那,反而感到很放松、很放松,他的嘴角,缓缓地笑了。

货车勉强甩开一波追击,往出城的公路全速急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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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他能感觉到楚稼君就坐在自己对面。

已经听不见警笛、或者城市喧哗声了。这辆货车,应该已经逃出了城。

车里还有另外三个劫匪,在激烈争执接下来该怎么办,有说毙了纪勇涛的,也有说把他当人质的。

事情彻底失控了,超出了楚稼君原来的计划。他们现在只有这辆货车,两三把破枪,还有一个人质。

纪勇涛醒来,还听见对面的楚稼君在自言自语,神经质地低喃细碎话语。见纪勇涛醒了,那人又语无伦次低语几句,接着,用一种温柔到诡异地语气说:我是真的想干完这票就收手的。

楚稼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驾驶座上的成究骂道:奶奶的什么干完这票?!现在还能往哪?!

楚稼君语气瞬间震怒凌厉:我和勇哥说话,没和你说话!

在绝望中,他的情绪彻底失控了,拔出枪抵住纪勇涛的眉心:他说的对,我和你说再多有什么用?分开这么多天,你见了面就问那堆被我杀掉的人,你有问过我过得怎样吗?一堆死人在你看来比我重要?!

纪勇涛的眉心被枪口抵出淤青。旁边的同伙终于不耐烦了:反正逃不掉,把这个条子毙了!

车厢里的气氛,霎时凝滞了。

下一秒,车厢门突然被那人拉开,纪勇涛被他踹出飞驰的货车,在地上滚出很远,肩膀传来骨裂声,头撞在地上,脑中顿时只有一片耳鸣。

耳鸣声中,他听见了枪响,几声枪响从飞速离开的货车里传来,接着,货车失控撞车的声音轰鸣而来,最后停在那不动了。

车厢门里的黑暗中,走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

楚稼君将那把击毙了同伙的枪别进枪套,跑向意识模糊的纪勇涛。蒙眼的布松脱了,纪勇涛看见,周围是一片城郊野路,在坎坷不平崎岖野路两侧的,是一望无际的、半人高的野草。

楚稼君一路向他走来,身上的血就一路染红那些野草。他满身是血,将人紧紧地、死死地抱在怀里:我不会让他们动你的,谁动你谁死。

他的语气已经完全不正常了,像是错了音的小提琴。

楚稼君接下来的声音,又带着可怜的哭腔:勇哥,你不要抓我好不好?你就当不知道我的事,我们一起跑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