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哈?”
“姓名!”
“……你认真的吗?”
方白鹿长叹一声,用胳膊肘捅了捅病床护栏:老旧发射口投出的全息光芒,正描着“方白鹿”几个斗大的文字、与三年前小东为他买证时登记的各项信息。
“姓,名。”
但面前这位满脸横肉的警官两眼瞪得溜圆,口中再次重复。
“……方白鹿。”
方白鹿撑起双臂,把身子坐得更高些,好躲开那一圈摇摇晃晃的人头腰带。
那么多自购的装备里,这也称得上格外有恶趣味了。
“有没有修习未登记邪术?”
“没。”
“确定?坦白从宽啊。你昏死时候的表情有够精彩,一般人做不出来。”
“觉睡少了,脸抽筋。”
方白鹿伸了个懒腰:浑身贴满的狗皮膏药束缚感极强,让他有种还困于电子躯壳中的错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自己在这次昏迷里睡得很香。
“唔……”警官狐疑地把目光转回掌中的腰牌,打量上面的资料;“第一次出现在犯罪现场啊?运头够差的,惯犯都在所里领了券,能打八五折。”
方白鹿耸耸肩,表示对错失优惠的遗憾。
“既然是个雏儿,那听好了:警务人员出勤补助和加班津贴、异芝堂的财产损失、公众精神补偿金、警备队支持赞助……这些会作为罚金,分摊给在场的所有嫌疑人。把这钱交了,就能出去。”
啧,谁不知道呢?吉隆坡从来没有受害者和凶手,大家都是嫌疑人。
“你的罚金分摊是六百元,账据寄到登记信箱。”
“早点交,不要抗拒执法。还有这些药品和医务费!所里病床比连锁药铺的贵,迟交一小时就要花一小时的钱,劝你识相。”
方白鹿撕开膏药的一角,瞅了瞅,又重新将它妥帖地按了回去。
皮肉破破烂烂,遍布婴儿小嘴般的口子。如果没有用这些水凝胶膏药连在一起,怕是人都要散架了。
“六百?嚯……”
没记错的话,安本诺拉买自个儿五金店的三成股份,也就花了五百元整。
烟盒、手机、和平板电脑都在身上:与巧立名目相比,硬抢私人财产的效率还是太低了些——
当然,掉在衣物外的东西就不算私人财产了。
方白鹿抖抖仅剩两根烟的破烟盒,扬了扬。
警官抬起脸,用鼻孔望人:
“太贵,不会。”
“不是分烟,给你看看我很有钱。”
方白鹿把烟卷叼进嘴角,用完好的那边手打了个响指,一点警官的腰间:
“飞头降?手工货啊。手艺还行,不便宜吧。”
“不关你的——”
“两百。打给你的私人钱包地址,罚金你摊给剩下的人。钱收不满,不会怪到你头上……但是收满了你也没奖金吧?”
警官忽地拧起眉头,那皱纹拧得能夹死蚊子:
“贿赂我?罪上加罪。再胡扯,我让你多分摊百分之五。”
方白鹿耸耸肩,等待下文——他看到警官腰间的颗颗少女头颅正齐齐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地旋转、打量四周:
除了角落拷紧的五六位马贼,这间破落的警务所里就只有他们俩。
警官面容刚厉,配上粗浓的眉、滚圆的眼,颇有些怒目金刚的味道。
他正气凛然地比出三根手指,怼在方白鹿脸前:
“三百。”
方白鹿朝七歪八扭的马贼幸存者们努了努下巴:
“可以。但是那边的瘦竹竿我要带走,就那个头发长的。”
半截断裂的神经管线还挂在那长发青年的后颈——除了骇客,哪个马贼也不会在要打仗的时候神游。
他要这人有用。
“还有我的狗和器鼎——我知道你们流程,现场发现的东西还没来得及送到证物科登记吧?少一两件补贴家用,没人多管闲事。”
小小的检测台上堆满各色各样的兵器、杂物,也包括自己最后也没搬出来的黄五爷、与可以用来配合神打的器鼎。
但没有二妮身上的那条披帛,或是夜枭的无头残躯。
看着两眼复又瞪起的警官,方白鹿则笑了起来:
“哎,先别回先别回。得加钱,嗯?”
“不过呢,还谈钱太俗!不白拿你的——你的飞头降连点智能模块都没搭载,没兴味吧?我给你介绍更好的手艺人,价格公道。”
他慢悠悠伸出手:
“成交?”
……
朴文质混混沌沌地走出警务所,胯下既受风而发凉,又火辣辣地疼。
长裤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四面透风。连那羞物也只能遮掩大半——上头还覆盖着斑斑血迹,一路蔓延至脚踝。
最要命的是,那大部分并不是朴文质自己的血。
他抬起满是污物的双手,举头望天、泫然欲泣:
“愧对君父……愧对先祖……愧对宗族……愧对家国……愧对……”
“帮我拿着,过来。”
没想好最后还愧对谁的朴文质一个踉跄,差点滚翻在地——手上忽地多了条沉甸甸的大黄狗、与一个壶子似的东西。
“精怪?是我降服的那只!”
“罚款我替你交的,现在帮我干件活就能两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