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
他分明看见有一道黑影飞过眼前、钉进身后走廊的墙壁。
滚动发凉的空气撞进头盔的缝隙,让他的鼻腔发痒;没固定好的护面呼啦啦地抖震。
毅戴盐向旁滚倒、继续着躲避动作。在余光里,他看见那没入混凝土的细长骨针、尾端还在颤动。
“砰!嘻嘻嘻……”
“沙发”隐在阴影中的脑袋忽地出了声,用嘴补上了枪响。
那笑声娇媚异常,此时却只令人毛骨悚然。
不管这是什么东西,都有神智。
以毅戴盐粗浅的军工知识看来,这“手枪”更像是一把弩、多半纯粹靠弹力进行投射——
但这已经无所谓了,现在最重要的是……
跑啊!
他蹿起身,向走道的尾端奔去;身后传来啪嗒嗒的湿漉撞击,似乎正有人拿手掌狠狠拍打着地面。
那“沙发”追出来了!
笃笃笃笃……
“哒!哒!哒!哈哈哈哈哈!”
又是几道模糊的黑线随着尖锐的笑声擦过身周,扎进用塑料板盖住的窗格上。
“从这里出去,能行!”
他跳起身,在空中扭过身形把肩背对准窗格、把阿孔捧到胸前。
“啊啊啊啊啊——”
少女睁起黑黝黝的眼洞,从中喷出青白的电火;粉嫩的双颊也圆嘟嘟鼓起,由嘴里吐着狂风。
毅戴盐只感觉胸口狠狠挨了一拳,但依旧死死地摁紧少女头颅的两侧——
啪!
他随着冲力撞开胡乱糊上的窗格,塑料板折开的碎片漫天纷飞。
他飞了出来,愈发细小的窗口里,已不见了“沙发”的身影。
没有往日的阴雨遮盖视线,在空中反而能将脚下的城市一角看得更加清晰。
这只是短短的一瞥:
太平山集市里的人群像是被分散开的下水道污水,流向各条小巷和街道。他们发出惊恐的高叫彼此推挤、躲避着某种东西;也有人掏出枪支,朝彼此射击。
毅戴盐看见,似乎有红褐色的爬山虎长上广告牌的显示屏;他分明记得进楼之前,那里还是光滑一片。
下一秒,他就在半空划过斜线、砸进对楼的窗户里。
哗啦!
他在满地的玻璃碎渣里滚了几圈,终于稳住冲势,在碎片里发着抖:
“怎么了?怎么了?这里怎么了?”
他颤抖地将少女的头颅放到一旁,直起身:
“哇!”
毅戴盐一张嘴,酸水从喉间和鼻孔冒了出来,扁桃体火辣辣地发疼。
“怎么……?”
虽然刚刚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但也不该直接到了呕吐的地步才对。
他掀开头盔的护面,揉了揉因呕吐而湿润的眼角……
随后愣住了。
“这……”
在毅戴盐吐出的酸水里,泡着十根长短不一的手指;像是配酒吃食的拌豆角,它们滚落在地。
指尖涂了一层青灰色的指甲油,煮过头的鸡蛋黄就有这种颜色。
“真的会有人美甲的时候会用这种色么……生病……我生病了……”
他无端地想着,扶着墙壁将自己撑起来。
“难道……难道是被什么病毒感染了?是、肯定是,哪家公司又做了什么奇怪的病毒……”
毅戴盐的心脏像大鼓敲动、震得全身发麻;他单膝跪地,把飞头降“阿孔”捧进怀里,理顺她被风刮乱的刘海。
沸反盈天的喧嚣从窗外传来,尖利的惨叫响彻头顶和脚下的楼层,将身处的公寓楼罩在惊悚的气氛中。
该怎么办?
只有太平山集市,还是……整个吉隆坡?
他狠狠用掌心拍了拍额头:
警局!要回到警局去!自己把趁手的武器和阿孔们都放在员工储物柜里了!不管要逃到哪里,总得回去拿。
今天出门前为阿孔充满了电,只要像刚刚那样、从天台借助她喷吐的冲力多跳上几次……
太平山集市周围居住区的楼间距很窄,阿孔的能源应该能撑到回到警务所;不管现在太平山集市发生了什么,高楼的顶端应该是安全的。
然后再多花点钱,找驻扎在警务所里的郎中做下检查,自己的毛病肯定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种程度的案件已经不是自己单枪匹马所能处理的了,可其他的同事都赶赴了显应宫、无法提供支援。
事到如今,自然是走为上计。
对,上次所里发的折扣券还没用。得找出来,这样看病也便宜。
毅戴盐长长地呼吸,拍拍胸口,低声念叨:
“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不是什么大案特案——”
“哇啊啊啊啊啊!!”
长廊的另一端炸出逐渐升高、变得尖细的惨嚎,令毅戴盐浑身一颤。
“还有生还者……”
他下意识地往旁踏了一步,就要撇开听到的声音,逃向楼上。
手头只带了这一颗阿孔,绝对没法再带一个人一起逃跑。
光凭自己现在的火力……
可这脚刚踩出去,毅戴盐又顿住了:
为什么要跑来干这行来着?又不是没有更好的择业方向。
“帮……帮助……别……啧!”
其实在儿时,新马来的小孩们都听过这样的都市故事:
据说在旧世界里,自己这些警务从业者,并不是现在这样的……
他咽下口水,狠狠咬牙,看着走道的另一端。
“啊,啊!要是不带走嫌疑人,这罚款该谁来交啊!至少……至少……能拉一个是一个……”
他用这理由作为薪柴,鼓动起心头微弱的火焰。
毅戴盐狠狠盖上头盔的护面,朝惨叫传来地方位走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