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三乙基铝的高温换成了强酸;而镍基合金的外壁、则是这丝丝缕缕的刚毛。
强酸注入进了胞囊之中——浸泡着被它所捕获的猎物。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眨眼的工夫、武装修士“跳鼠”那瘦高的身体就被腐蚀得千疮百孔,四只手臂也接着断裂分离,随后在足底的酸液中消失不见。下个瞬间——他的有机物部分已经消弭、不见了。
……
惨烈:这是茈鱼成为“炼师”之后,最为惨烈的一战。不到数分钟的工夫,自己麾下就有三位武装修士惨死于对抗之中——
对手异变和进化的速度太快:光光只靠几位道国轴心的武装修士,已经无法与它们进行抗衡。
稍稍权衡之后,茈鱼便发布了新的命令:
“准备撤退,我来断后。分散撤离,往方术帝国设置的包围圈走——”
不管茈鱼的直觉如何警告着他,让他不要再次迈进方术帝国布下的阵法;但此时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多想。
……
“不,你不能走。”
茈鱼僵住了,平时可以随着剑诀轻易激发的剑丸们也静立不动。悠悠的女声传进了他的耳孔——这是似曾相识的声音,直接沿着通讯系统令他听见。
“因为,好戏才要开场了。”
有人正在侵袭茈鱼魂魄外侧的攻性防壁——武装修士们标配的防火墙,几乎在瞬间崩塌:没有了鬼修的支援,茈鱼以及其他武装修士的魂魄变得如此脆弱。
时间似乎停滞:这并不是错觉。茈鱼的魂魄被数字空间中的某些存在从线上剥离,进行了暂时的通话。
“我们需要你。”
他抬起头,身躯已动弹不得——
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位头颅前侧空空荡荡、向内凹陷;四周却漂浮了数张晶莹发亮的“脸壳子”的人型:
茈鱼辨认出了:这是澳大利亚大戏班的生旦“小月霜”。
她用那没有面孔的头颅凑近茈鱼:
“别想了,入戏吧。今夜,没有人能临阵脱逃。”
小月霜拍了拍武装修士的脸颊,从胸腔中发出绵软细腻的颤音——
无与伦比的信息流灌注进他的魂魄:茈鱼正用着数千双眼睛看着战场中的硝烟、用数千双耳朵倾听战场里的战火。而这些信息并不令他感到杂乱或难忍,一切都如此有序且协调、就像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大戏。
一份“指南”——关于如何进行礼仪祀典的表演、如何酬神还愿的知识——正在武装修士的副大脑中解包,注入;并覆盖了他原本存在的许多思维层级。
……
瞬息之间,茈鱼已知晓了一切——因为,所有讯息都已分享给了这位武装修士的领头人。
大戏班们已经搭建好了“戏台”:这块随着战斗而生出的凹坑,已成了他们设置的“傩堂”。一切有无的讯息都在此处共享,所有万般命令皆在这里颁发。
仅剩的武装修士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战术规划力、与反应速度——以及从心底奔涌而起的,战斗意志与赴死欲望。因为在座各位都已“入戏”,共享着一个“大脑”:在这短暂的“傩戏”之中,他们将凝结成一个紧密的实体。
只是,这出戏的“主角”又是谁?
仅存的武装修士们已经忘却了不久之前、那理性带来的选择:撤退、重整,伺机而动……他们已是戏中之人,不再能随本意行事——原本负责魂魄防护和线上攻防的山貘,已经死亡。
至少在彻底完成与眼前这些怪物们的血战之前,他们不再会获得自由。小月霜轻轻击掌,悬在她脸孔四侧的脸壳子、终于有一张附在了那空空荡荡的脸孔上。
她轻轻开口,唱腔沙哑却悠长:
“探子神来探子神,你替户主探天瘟。”
“先锋神来先锋神,你替户主扫天瘟。”
“开山神来开山神,你替户主砍天瘟。”
“大将神来小将神,你替户主背天瘟……”
逐渐地,这唱词由四处响起;逐渐地,茈鱼发现连自己的口中、也唱起了一般无二的唱词。
更多更多的人潮涌动着,朝着战场汇集——
其中有武装修士,有那些不知从何处收拢来的市民和安保们,还有万寿恒河那些饮用过恒河之水的印度人们——
茈鱼终于明白,为什么大戏班只派来一位生旦和一位武丑: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用其他势力们的成员、来充当戏台上的角色。只是他已经无力反抗、无从反抗——他从身心的最深处,都融入了这幕正在上演的,以血与火谱写的傩戏之中。
这一战还要持续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