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从野X雁臻
秦从野正忙着,眼角余光突然看到身旁战友们立正站好,抬手敬礼。他也停下动作,抬起头。
阎泽站在前方不远,笑着打招呼:“忙呢。”
秦从野挑下眉,抬手敬礼:“指挥官好。”
阎泽回以敬礼:“诸位辛苦了。”
说完也没走,明显有等人的意思。
前线总指挥就在跟前这儿盯着,其余人都不由得有些紧绷。秦从野轻轻砸下舌,快速弄完手上一点活,和旁边人交待一声,便对阎泽点下头,领着他去找楚少言。
一边走,秦从野一边随意扯个话题:“很重要的事?这么忙还亲自过来。”
上周联邦军刚彻底击败反叛军,收回全部控制权。阎泽作为前线总指挥,这时候该是有千头万绪的锁事要忙。
阎泽却露出个像是牙疼的表情:“没事,太烦了,过来找少将聊聊天,就当散下心。”
两人都曾长久追随楚少言,共事时间十几年,凑在一起还是很习惯地直接用“少将”来称呼楚少言。
秦从野有些诧异地看看阎泽:“你就撂挑子了?林副官有点可怜。”
阎泽脸上闪过一丝内疚,不过很快就嘴硬道:“喘口气就回去。而且林腾很擅长处理那些繁琐事业,反正都是先在他那里过一遍,我在和不在差别没多大。”
秦从野笑笑,没揭穿,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打开盒盖先递过去。
阎泽摆下手:“受过伤,戒了。”
秦从野便收回来,自己叼上一根点着火,同时转个话题:“这次回去,肯定能升中将吧。”
阎泽:“八九不离十。”
说完,他看一眼秦从野悠闲的模样,问道:“你们往后什么打算?要不要重回军队。”
秦从野吐出一口烟,有些懒洋洋地回:“不了,这些年自在惯了,再回来拘束。而且,少将也准备回去就申请退役。”
阎泽一惊:“什么?”
秦从野:“他说,只要军部同意他去后备军校任校长,他就退。”
后备军校的校长现在还空缺着,由副校长代为处理事务,而楚少言的这个要求军部也绝对会同意。毕竟突然冒出一个身有军功的人,其余的实权将军必然都警惕着,现在他自己要退,那些人自然乐得少个对手。
阎泽面色有些复杂,不过也没说什么。
楚少言对他有知遇之恩,能救回楚少言已是万幸,剩下的他不会多嘴插手。只是想到世事之奇妙,也不由得心生感慨。
阎泽再次看看身旁的秦从野:“我让林腾打听了下,你这次完全没出战?”
秦从野:“嗯,我就是来给少将当保镖,当然是一直跟着他。而且……”
说到这里,他突然看向右前方,脸色不自觉地变得温柔。
阎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透过一面大玻璃窗,看到那边正凑在一起做事的雁臻和温文。
秦从野:“现在拖家带口的,比不得以前光棍一条,可要好好惜命才行。”
阎泽跟着笑笑:“也是。我就是有点可惜,当年你要是留下,现在我这个指挥官的位子估计就是你的。”
秦从野耸下肩:“你高看我了。我其实就喜欢现在的生活,和爱人一起把孩子拉扯大,再平平淡淡地相依到老。”
阎泽啧一声:“你这随时随地能塞人狗粮的德行还是一点没变。”
秦从野哈哈大笑地拍拍他肩膀。
将人送到楚少言那里,秦从野又返回刚才见到雁臻的地方,透过玻璃窗继续看。
刚才和阎泽提起旧事,现在见到雁臻和温文在一块,他不由得想起两人初遇的时候……
那时候,两人才二十四五岁,当然还是旧姓,秦从野跟着的楚少言也还只是中校。
那一天,秦从野去机械部领回自己报修的长刀,转去训练馆做测试。结果他并不满意,但机械部人少活多,个个都是大爷,他没后台,又不想掏腰包上供,就是再继续送修,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秦从野心里不太痛快地离开,回到营地门口,碰见两个面生的人。
一个是褐色头发的Beta,身形高佻,长相很是俊朗,面容温和,手中提着机械师常用的工具箱。另一个是身材更纤细一点的金发Omega,眉眼含着笑,唇嘴微微翘着。
秦从野想起,依稀是听说有新人入队,便打量他们两眼,问:“来报道的?”
两人点点头,Beta说道:“刚办完手续,正要去宿舍。”
秦从野怔愣了下——这人的声音太好听了,或者说,完全踩中他的喜好。就像一阵温和的风,一下带走心中那点不痛快,令他整个人都平和下来。
面前的Beta又伸出右手,续道:“我们都是Beta,那宿舍应该在一块吧。我叫江臻,是新来的机械师,他叫楚文,程序员。请多指教。”
秦从野垂眼看看,伸出右手相握:“我叫项从野。那我带你们过去好了。”
但,他话音刚落,就有一辆悬浮车停在三人面前。车门打开,楚少言走下来。
秦从野连忙立正敬礼:“苗中校!”
楚少言回他一礼,又看向他身边两人——具体来说,目光是在落在那个金发Omega身上。
“上车,我送你们。”
温文看看雁臻,雁臻笑道:“你和中校去吧。”
温文没扭捏,拉着楚少言上车,却是说:“他们都是Beta,让他们结伴回去吧,阿臻也能熟悉一下环境。”
楚少言没多话,只再次扫视秦从野和雁臻一眼,便上车离开。
秦从野眨巴下眼睛,心中已经燃起点八卦之火。但两人毕竟刚认识,实在是不好直接打听,只得按捺下去,带着雁臻走进营地。
他和雁臻随意闲聊些客套话,将人一路送到宿舍门口。
雁臻刷光脑打开门,却没进去,而是说:“你的刀,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改进一下。要进来坐坐吗,先测一下你的精神力。”
秦从野一愣,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
雁臻笑得仿佛脸上带光:“没多麻烦。再说,队里人的武器,本来也是我的工作范围。”
秦从野顿时觉得自己简直走了大运,没再推辞,高兴地跟着雁臻进门。
雁臻的手艺出乎意料地好,秦从野试用过刀之后非常惊艳,当即给雁臻发消息要请他吃饭。
吃饭之时,雁臻又提出可以帮秦从野改装外骨骼装甲,秦从野更是乐得眉开眼笑。
改装外骨骼要比修武器麻烦不少,机械师工作忙,雁臻都是利用休息时间在做,颇费了些时日。
秦从野并不知道这个,但他的外骨骼装甲没有损坏,改装属于非硬性工作,他不好意思让雁臻凭白多干活,便提出给报酬。
雁臻当然不肯收,秦从野便一有空就去给雁臻送午饭。食堂提供的饭菜不花钱,好歹也算份心意。秦从野还盘算着,等哪天雁臻有空了,再请人去营地外吃顿好的。
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很快熟识起来。即使外骨骼装甲改装完,秦从野也时常送午饭,或是接雁臻到食堂一块吃晚饭,晚上还会偶尔窜个门聊聊天。
这天,秦从野再一次来接雁臻,也再一次碰见温文来找雁臻说话。
见到他来,温文和以往一样没多留,笑着打声招呼便离开,雁臻开始收拾东西。
秦从野想着最近营中一直在传的消息,到底没忍住,向雁臻求证:“楚文和苗中校,以前就是恋人?”
雁臻:“是啊,所以他才特地申请来这里。我反正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就跟着他一起来了。”
秦从野已经知道雁臻和温文是网上认识的多年好友,后来又是大学同学,这时鬼使神差地接一句:“那你没对象?”
雁臻看他一眼:“没有。你呢?”
秦从野莫名地感到心情很好,自嘲道:“营里九成人都是单身狗,我也属于大部分。”
雁臻垂下眼帘,应一声“哦”,便转了个话题:“马上要去清缴一波星盗,你是战机队吗?”
秦从野顺着话说:“嗯,而且应该就跟苗中校那艘战舰。你在哪艘舰?”
雁臻:“估计也是那艘。”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并肩向食堂走去。
雁臻坐在宽敞的战舰维修舱一角,通过舷窗望着舰外的茫茫宇宙。
舰队出发已经几天,现在处于随时有可能接敌的状态,舰内飘荡着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那种气氛。
突然一阵脚步明显的由远及近,停在雁臻旁边。
雁臻抬头,见温文递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果汁,再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温文:“最近进展怎么样?”
雁臻垂眼喝着果汁,装傻:“什么怎么样。”
温文抬胳膊撞下他手臂,笑着压低声音:“得了,和我还装。头一次见面那时,你就对人家一见钟情了吧?当时我就觉得你眼神不对,才给你创造机会。后面你还那么主动,又是改武器又是改外骨骼。我看项从野最近找你越来越勤,也不像完全没那心思。”
雁臻沉默片刻,默认了:“还行吧。”
温文失笑地摇摇,和他一同望向舷窗外:“少言说,估计这一两天就会开战。”
雁臻:“嗯。”
温文:“真喜欢,就早点表白吧。一上战场,就是生死由命的事了。即使不说打仗,也不知道意外哪时会到来,比如我爸。虽说我和他感情不多深厚……总之,希望你别留遗憾。”
雁臻望着舷窗外的漆黑宇宙,久久没有再出声。
几小时后,警报声响彻舰内。
正在房间里休息的雁臻一下弹跳起身,抓起外套就出门往维修舱跑。刚冲进去,眼角余光就瞥见几道光亮。
雁臻转头一看,舷窗外正掠过众多小型战机,众多翼灯在宇宙中划出长长的光轨。同时,还有战舰炮塔在发出对敌炮击。
一想到秦从野就在其中一架战机里,他就控制不住地紧张。
很快,更远之处接连炸起火花。
雁臻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只觉得心中一片慌乱。
不过,也没多少时间让他在这里担忧忐忑,不多久便有一些出击的战机飞进维修舱。机械师们迅速围上去维修和补给,让战机能尽快返回战场。
雁臻一直在忙碌,也一直没能见到秦从野。
战机一旦出击,会就近进入友舰补给,不是一定要返回原本所在战舰。可哪怕明知如此,随着时间过去,雁臻还感觉到心越来越沉。
尤其回来的战机受损越来越严重,数量也有所减少。
雁臻和同事再次送走一架战机,维修舱暂时空了,所有人都抓紧时间休息。雁臻去拿了两管营养剂,坐在舷窗前打开。
舷窗外各种能量等级的激光炮相互交织,仿佛将漆黑的宇宙切割成无数碎块。爆炸的火光不断亮起,也不知是敌是友。
刚喝完这两管,又有三架战机依次进来。最后一架损伤得特别严重,座舱外划过一道长长的焦痕,尾部被击穿一个大洞,摇摇晃晃着进来,明显不能再出战。
雁臻下意识地先扫过三架战机编号,看到最后一架,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连忙冲上去。
他刚跑到跟前,战机座舱盖打开,里面的人手在舱边一撑,动作利落地跳下地面。
两人几乎撞个正着。
雁臻双手猛地抓住秦从野双臂,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确认没有危险,才长长地吁口气。
秦从野明显一愣,看到雁臻紧张的模样,连忙笑着安抚道:“我没事,就是这一架不成了,得去换一架。”
说完,为了让雁臻更放心,还特意炫耀似地强调:“我干掉十六架,还轰掉两艘小型舱,超值!”
雁臻渐渐放松,这才察觉到自己有点失礼,连忙松开手:“人没事就好。”
旁边有人在喊雁臻去帮忙。
秦从野拍拍他肩膀:“你过去吧,我去换战机。”
雁臻点点头,侧过了身,目光却还留恋在秦从野身上:“千万小心。”
秦从野扬起大大的笑:“我会的。”
雁臻刚要彻底转身,突然被拉着手臂扯过去,整个人落进秦从野怀里。
秦从野在他耳旁快速说道:“其实今天是我生日,等回去了,陪我吃顿饭,给我补次庆生?”
说完,双手在雁臻背上轻拍一下,便很快放开。
雁臻惊讶地回视他,却仿佛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某些意味不明的深意。
旁边又有人催促雁臻,雁臻顾不上许多,只应了声“好”。
短暂地见过一面,两人就分开继续忙碌。
只是,雁臻自己都没察觉,依旧担忧之余,心底还生出一点隐秘的快乐。
秦从野定了一家口碑很好的店,带雁臻来这天,还特意穿了新买的衣服——虽然他觉得雁臻应该没看出来。
雁臻跟着他走进店里,去往包厢,一边四下打量,一边小声说:“看起来很贵……要不我们AA吧。”
秦从野笑笑,不着痕迹地抬手揽上雁臻肩膀:“说了要请你。而且军营里包吃包住的,我也存下点积蓄,偶尔奢侈一回没影响。”
两人进了小包厢坐下,两幅透明墙外是落日余辉,将室映得一片浅红。
秦从野替雁臻拉开椅子,又去接雁臻拿在手里的蛋糕盒——刚才听雁臻说亲手烤了个蛋糕,他的超级好心情就一直持续到现在。
两人刚坐好,服务机器人便送来秦从野早定好的食物。
秦从野感觉心跳得有点厉害。
他深深吸口气,赶在雁臻抬手之前,伸手捏住雁臻面前餐盘的盖子。
“我特意定了这里的招牌煎肉扒,希望你会喜欢。”
雁臻看着他,笑了笑。
秦从野小心地揭开盖子。
雁臻一边伸手拿刀叉,一边垂眼看去,接着就是一愣。
那块煎肉扒,是心形。
秦从野放下盖子,紧张地咽口口水,声音都有点紧绷。
“阿臻。”
雁臻愣愣地抬眼看过来。
秦从野压着怦怦跳的心,尽量自然地开口。
“我喜欢你,能……给我个机会追求你吗?”
雁臻眨眨眼,突然站起身。
秦从野心下一紧,以为他要走,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拉。
却和雁臻的手刚好错过。
雁臻拿起桌边的蛋糕盒,摆到桌子正中,取下盒盖。
秦从野目光落下,也是一愣——那只小蛋糕上,用红色的果酱画了个心形,里面用巧克力酱写着自己的名字。
刹那间,秦从野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两边高扬。
他站起身,看向雁臻。
雁臻笑得比两人初见时更暖更温和,用秦从野最喜欢的声音回答。
“慢你一步。我也喜欢你,从野。”
秦从野心里一片柔软,伸手牵起雁臻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之后的日子还是那样一成不变,但多了爱情的润泽,就仿佛所有事都变得有滋有味。
秦从野是孤儿,从小就过集体生活,也非常习惯集体生活。他曾经以为,自己并不会对组成家庭生出什么向往。
但缘分来了才知道,和爱人产生羁绊,在世界上留下一点点记录,哪怕只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一笔,也是莫大的快乐与满足。
秦从野甚至一改先前的得过且过,开始谋划将来,奋发上进。
等楚少言升到少将,从一直跟着他的这支兵里挑人进亲卫队,成绩亮眼的秦从野和雁臻都在其中。
两人跟着楚少言到首都星,住进宽广的庄园,生活变得安稳,便办理了结婚手续。
不过,他们过着安稳日子,却也见识到了大贵族那些乱七八糟的污脏事。
哪怕楚少言已经和温文结婚,苗家也没有放弃,刚回到首都星,他父母就三天两头过来劝。楚少言烦了,直接公开和家族断绝关系,再不让苗家任何一人登门。
温文那边的家族主支也不是省油灯,知道温文不会搭理,干脆借着亲家的名义直接找上苗家去讨好。可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之后就是苗家对付窦家,米家又突然出手。三方这一斗,就斗了七八年,苗家终于败落。
楚少言全程袖手旁观,秦从野和雁臻更是只当吃瓜,全然未曾想过,那些事会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有天晚上,雁臻突然问秦从野:“你想要孩子吗?”
秦从野一愣:“怎么突然提这个,你想要了?”
雁臻靠在他怀里:“阿文今天和我说,准备和少将去培育孩子。我就想着,是不是我们也要一个。这样以后两孩子一起出生长大,也有个伴。”
秦从野搂着他亲一口:“行啊,现在安稳,也合适要孩子了。只要一个?想孩子有伴,再多一两个也行。我以前在福利院帮带过小的,不怕照顾孩子,我们的薪水也养得起。”
雁臻一下笑起来:“一个就够了吧,再多,我们怕是得好多年都没二人世界的时间。”
秦从野挑眉:“看来真不是七年之痒才想要孩子。”
雁臻在他腰上拧了下。
秦从野哈哈笑着翻身压过去。
然而,世事难料。
四人培育过孩子不久,楚少言和温文去度假。亲卫队留在首都星,却在某天突然被军部派人来监视。
秦从野和雁臻尝试联系楚温两人,两人却一直失联。直到一天后,雁臻才接到温文的联系,震惊地得知两人遭亲信下毒暗杀,回天乏术。
看着光屏里艰难讲话的温文,雁臻忍不住涌出泪水,秦从野也只能紧紧搂着人支撑他。
温文勉强撑着笑容:“我先前已经联系过我哥,他会过来处理我和少言的后事。但这次的事,恐怕也不只是苗家复仇那么简单,估计是有人觊觎我们手里那套战舰系统。
“我和少言就是死了,也不能便宜那些家伙。系统我会交给我哥,但他必然会被查,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们,能让我放心交托人。麻烦你俩,稍微照顾他一段时间,直到安全。”
雁臻流着泪点头,声音哽咽:“你放心……”
反倒是温文安慰他:“别哭,阿臻。我这辈子,过得很幸福了。只可惜,没能见到我和少言的孩子,还有你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