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子是陈青云水村的发小，前段时间刚来北城，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暂时在陈青这里落脚。

陈青忙起来的时候，他顺带帮着看顾安安。

今天也是，陈青晚上去找凌斯年，墩子自然就来陪床。

一开始安安还好，到了晚上11点多的时候，孩子毫无征兆的吐了起来，墩子先是问了护士，护士说这是化疗后的正常反应。

墩子年纪不过二十，也没经过什么事，眼见安安又吐了几次，小孩脸色雪白，吓得他忙给陈青打了电话，颠三倒四的跟陈青说明了情况。

好不容易等到满头大汗的陈青，墩子登时跟有了主心骨一样迎了过去，嘴里快速的说：“青哥，那个，医生刚过来，正在看孩子情况。”

陈青抹了把头上的汗，过度的奔跑让他一时开不了口，他点了点，拍拍墩子的肩安抚了两下，就往病房走去。

正好撞上了检查完毕的值班医生。

“医生，安安怎么样了……”陈青的脸色也并不好看，跟在身后的墩子在人来了后，反而安定了不少。

医生在两人身上看了眼，这才道：“你先缓缓，别紧张，没什么大事。”

医生的冷静和理智让陈青也跟着平静了许多，这样忙乱的家属，对医生们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

万幸，不过虚惊一场。

如护士所说，都只是化疗的正常反应而已，但看着这么小的人儿受这样的罪，心里头便更是沉沉闷闷难受的很。

医生嘱咐了陈青几句便离开了，陈青连连道了好几声谢。

折腾完这一遭，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安安在床上，瘦瘦小小的一个，脸色还是惨白的，见到陈青后，眼泪还在眼眶里头打转，看的人心里就更难受了。

“爸爸…”小孩软软的喊了一声，声音格外的虚弱。

陈青走过去，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轻轻抱了抱安安，“嗯，爸爸在。”

陈青先是把安安哄睡，之后拿出家里的钥匙递给墩子。

“我在这看着，你回去睡觉吧。”

“我不累。”

墩子摇头，将钥匙推了回来，“青哥，你这几天一直在忙，你回去睡吧，我看着安安就行。”

这段时间陈青有多辛苦，墩子也是看在眼里的，铁打的身体照这样下去也会撑不住的。

可陈青自然不会离开，两个人推拉了两下，最后还是墩子说，“算了，那都待着吧，正好一直没找到时间，咱兄弟聊聊天。”

安安已然入睡，多人病房显然不是聊天的地方，墩子扯了扯陈青，递出一个眼神。

两人走出病房，又不敢离开的太远，只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站定。

墩子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给陈青：“哥，醒醒神儿。”

“这里不让抽烟。”陈青道。

“这会儿没人管，我晚上那会儿还看见有人在这里抽，开着窗户没味儿的。”墩子又往前递了下：“就一根。”

迟疑了下，陈青到底是接了过来。

两人把窗户打开，挤在那个小缝隙里，点燃了那根烟。

橙红的火光影影绰绰映照出陈青被生活打磨得有些粗糙的轮廓，他吞下一口烟雾，辛辣的顺着呼吸道一路而下，在肺里轮转了一圈，刺激着大脑神经。

陈青看着窗外，万家灯火如星，无数悲欢离合在其间上演。

墩子犹豫着问：“你见到那个谁了吗？”

去找凌斯年的事陈青和墩子大概提过，只说是找到了当年救过的人，那人是个有钱人，自己若是求一求，对方应该会答应帮自己一把。

想到今天和凌斯年并不愉快的交谈，陈青只点了点头：“见到了。”

“咋样，他答应借给你钱了吗？”

手中的烟雾扭曲着在空中腾起，陈青沉默了。

墩子也不傻，一下子就从中看出了答案，他心里有些难受，愤懑道：“咋的？他不认你？当初你废了那么大劲，求爷爷告奶奶的才把他救回来，现在他说不认你就不认你啊！再说了，当初安安好歹喊他一声叔叔，现在安安急着救命……”

“……我当初就说他是个白眼狼，你还为了他跟我发了火……”

陈青不说话，只听着墩子越说越多，越说越生气。

“实在不行，我明天跟你一起去找他！”

“不用。”陈青将手中的燃尽烟捻灭，目光沉沉：“他会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