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环境过于嘈杂了,摹冽并没有听清那个被他打趴下的人口中在呢喃着什么,他用力抽了抽脚,没能抽回来。
这人看着颓丧,力气却是大得惊人,摹冽恼火地转身,抬脚踹在那人背上,那人闷哼一声,口中不断涌出血,却仍是死死地攥着他的裤脚,固执地不肯放手。
摹冽一连踹了好几脚,每一脚都带着凡人目光无法触及的金色神力,若是再继续踹下去,这人便不是凡人,也得被他生生踹死不可。
摹冽着实被他的执拗给折服了,蹲下身来,看着眼前胡子拉碴,看不清面容的醉汉,皱着眉道。
“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说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便是被妻子抛弃了,也不能满大街地看见人便乱抱啊,你看清楚,我是男人,不是女人。”
这种人,摹冽在话本中见得多了,妻子在的时候不知珍惜,对妻子动则打骂,待妻子对他心灰意冷,终于走了,才想起妻子的好。
这类人看起来四肢健全,实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没了妻子在身边,便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终日里浑浑噩噩只知酗酒,乞丐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摹冽也不知自己是倒了什么霉,刚下凡就被这种人给缠上了,又不能直接“喀嚓”了。
那人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含泪的眸子望着摹冽,满嘴是血的模样,竟弯唇笑起来,仿佛看见摹冽便是什么欢喜至极的事情。
他喃喃着,嘶哑道。
“你打得……太轻了……”
“应当……再狠些……”
就如同他从前对摹冽那般狠。
摹冽听得眉头紧拧,低头去扒拉对方抓着自己裤脚的手:“你这人有毛病吧?你若是不想活,自己去寻死便是,满大街地抓着人叫人打你算怎么回事?打你还要费力气呢。”
说来也奇,这人看着邋里邋遢的,胡子不刮,头发也不知道梳,穿着件灰扑扑的白袍,腰带不束,手却是生得白皙而修长,骨节分明,像是那种贵公子的手。
若是剁了怪可惜的。
“你放手!”
“你放不放?”
摹冽怎么都挣脱不开,便幻化出一把金色的水晶匕首,尖锐的刀尖抵上对方白皙的手背,狠狠一划——
那一下深可见骨,血刹时从横跨整个手背,皮肉外翻的狰狞伤口中淌了出来,落在地上。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怎么都应该放手了,可这人却只是低低闷哼了一声,道。
“不能……不能放……”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心心念念的爱人,十八万年了,便是死,也不能放。
“你——”摹冽气急。
懒得再和这人继续耗下去了,沉着脸,手起刀落,被紧攥住的那片裤脚便割破了,那人攥着布料的手垂落在地上。
摹冽正要起身之际,那人的手又转为抓住他的衣角,忽然犹如孩子一般“呜呜”地哭起来。
“阿冽……我错了……”
“你别不要我……别丢下我……”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
这一回,摹冽终于听清了他口中的那个名字,起身的动作顿住,徐徐蹲下,道:“你认识我?……”
想来是醉得厉害,那人也不回话,只是流着泪,望着他喃喃重复着:“别走……”
“别走……”
“别离开……”
“小殿下。”摹冽正出神之际,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男音,摹冽回头看去,正是赤邑。
“赤邑哥哥!”
赤邑身着一袭墨绿色锦袍,身量高大,端的是唇红齿白,剑眉星目,他手中提着一盏金红色的凤凰花灯,停在摹冽面前,将凤凰花灯递给他。
“给小殿下的。”
这凤凰花灯的模样同摹冽的真身有几分相似,摹冽面露惊喜,接过花灯仔细端详着,道:
“你方才是去买花灯了?”
“嗯。”赤邑笑道,“恰好看到,觉得小殿下应当会喜欢。”
摹冽对于这些人间的小玩意儿最是感兴趣了,他对上赤邑的目光,笑道,“喜欢,谢谢赤邑哥哥。”
“一会儿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好看的款式,我想多买几盏带回去,送给宁叔叔,摆在房中,多少可以驱走几分冷清。”
赤邑:“好,都听小殿下的。”